段氏的嘴脸已经相当暴、露,不见以往的从容与和善,今天发生的事情,将她憋在心里最深处的话全都给说了出来。
被段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些话,顾玉瑶自觉没脸,抱着孩子蹲下,咬着唇瓣无声哭泣,生怕惊到孩子,哭起来连声音都不敢出。
顾青竹冷哼上前:
“终于说出你的心里话了,是吗?玉瑶的母亲确实做的不对,如今她已经被我爹休弃,到庙里出家去了,得到了她应有的报应,玉瑶的嫁妆是她一手操办的,谁也想不到她连自己女儿的嫁妆都会作假,可这些跟玉瑶有什么关系呢?媳妇儿是你们贺家自己挑的,成亲前你们也互相见过多少面,说的粗俗一些,就好像买货物,你们自己认定的人,又怎么能因为她后来不让你们满意而怪罪到她身上呢?至于你说她嫁人时非处子之身,那也得问问你们家的二公子,他可有行得正,坐得端?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玉瑶单纯,唯一的错处就是没有经受住情场老手的诱惑,中了他的圈套,委身于他,可这一切只能怪她吗?贵府二公子就没有丝毫责任?你们怀疑孩子不是二公子的,那我倒要问问你们,如果我现在提出,要滴血认亲,你们敢吗?孩子是不是二公子的骨血,也就只有用这个方法证明了。可是一旦证明,孩子就是你们贺家的种,贺夫人你又该如何摆脱虐待嫡孙女的罪名呢?”
第191章
顾青竹一番犀利言辞说的段氏焦躁不已,当顾青竹提起要‘滴血认亲’的时候,段氏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顾青竹凝视着她,段氏眼波转动,不敢与顾青竹对视,顾青竹从她身旁经过,来到贺荣章和贺平舟面前,将两人看了一眼,贺荣章眉头紧锁,贺平舟不敢抬头,顾青竹对贺平舟道:
“二公子,玉瑶是你的妻子,你与她之间的事情你心里最清楚,你也觉得玉瑶生的这个孩子不是你的吗?一个女人嫁给你,为你生儿育女,你是怎么对她的?她被你继母欺负的时候,你温香软玉在怀,她痛苦熬过十个月,将孩子生下,你看过孩子几眼?你看过她几眼?你扪心自问,玉瑶自从嫁到你们贺家,可有做什么对不起你们贺家的事情?你们觉得她礼仪欠缺,从宫里请了嬷嬷回来教导她,这无可厚非,规矩学多一些不是什么坏事,她可有不学?你们不许她常出门,她便在后院里安安分分,她有没有与你提非分之请?有没有让你为难?”
顾青竹的话像是刀子般亮在贺平舟面前,让他不能不应对,困顿的低下头,用行动回答了一切。
“所以,你继母凭什么将孩子从她身边夺走?凭什么将一个刚生过孩子的女人,关到那阴寒潮湿的偏院去?”
顾青竹说到这里,段氏忽然想到什么,说道:“我,我没有关她!只是让她过去反省反省,我也交代人给她送炭去了,我……”
段氏没说完,就被顾青竹打断:“你没有关她?只是派人看着她不许出门是吗?你派人送炭过去给她,但是是下人没送是吗?而且你也知道他们没送,是吗?我今儿去那清水苑的时候,门里边两个婆子守着,要进门还得她们点头,伺候玉瑶的那个胖丫头,将玉瑶身边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搜刮走了,还成天给玉瑶脸色看,我今儿进门的时候,她就泼了一盆冷水在房里的地上,摆着脸子出来,在我们面前,她尚且如此嚣张,若我们不在的时候,她岂非要死命的作践玉瑶吗?这些你敢说你不知道?”
“我,我……”
段氏哑口无言,将顾玉瑶送到清水苑这事儿,她确实没什么好推责任的,是她一手促成,院子里伺候的那些人也算是她默许了的,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今儿顾青竹会上门,疯狗似的为顾玉瑶讨说法,她们姐妹的关系,从来就不和睦不是吗?今儿顾青竹是转性了不成?
“你用不着解释了,你对府里人下了什么命令,只要把人传过来问一问就知道了。”
顾青竹似乎早就已经看穿段氏想解释的话,提前将她的话给堵了。
段氏觉得头疼欲裂,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好,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可那又怎么样呢?这都是我贺家的规矩,我是当家主母,我有权利处置犯了错的儿媳妇,难不成,就因为她是你的妹子,所以我连这个权利都没有了吗?”
“她犯什么错了?你倒是说出来啊。就因为你怀疑孩子不是贺平舟的?你凭空污蔑,也算是玉瑶犯的错?”
顾青竹辩解。
段氏豁出去了:“她犯错没犯错,是我说了算,这是规矩。”
贺荣章在旁边听了直蹙眉,拉了拉段氏的胳膊,让段氏收敛一点,果然顾青竹抓住段氏这句话,冷笑讽刺道:
“原来你贺家的规矩就是以你的喜好为规矩,只要不如你的意,你就可以随意处罚人是吗?就是皇上想要治人的罪,也得让三司,大理寺调查个水落石出,证据确凿之后,才会定罪,可在你们贺家,竟不需要证据,所有的罪责全凭你口说变成了,是吗?”
顾青竹的话锋利无比,段氏节节败退:“顾青竹,你莫要曲解我的意思。你今儿闹了半天,无非就是想抓我的错处,好,我现在承认我有错,我误会了她,你是要打我板子吗?就问你凭什么?”
顾青竹转向贺荣章:“侯爷,您也听见了尊夫人说的话。玉瑶有错,但那些错,在她婚前就已经了结了,你们贺家既然接受了她,那就该好好对她,就算不能对她很好,那也不能把人往死里逼吧。”
贺荣章往段氏看了一眼,咬着下颚,紧蹙眉头问顾青竹:
“那你想如何?你们顾家的人向来如此,我们贺家是闹不过你们的。搞这么大阵仗来我府上闹事,今儿你索性把话说清楚,你想我们贺家怎么对她?你觉得,休了她怎么样?”
贺荣章把话说到这地步,当真是气极的,不管段氏做的对还是不对,可顾青竹就不该带着这些诰命老夫人来他贺家逼迫,贺荣章悔不当初,为什么会听信了顾家的话,娶了这么个丧门星回来,如今麻烦不断。
顾青竹眉头蹙起,态度有些软下来,往一旁余氏和云氏看了一眼,余氏紧咬下颚,云氏上前对贺荣章说道:
“侯爷,休妻这种事情,可不是随便说出口的,有问题,解决问题便是,人家姑娘嫁进你们贺家,为你们生儿育女,纵然从前有些过错,但看在这一年来安分守己的份上,你也不该说的如此轻率。”
贺荣章见自己说出要休了顾玉瑶,顾青竹和余氏的态度都软了下来,云氏也上来打招呼,心中稍定,故作强硬:“武安侯府人莫要再劝了,你若是觉得她好,干脆替你儿子把这对惹不起的姐妹都娶回去好了。”
云氏冷眉以对:“侯爷,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你也知道开玩笑有限度啊。我就问你,贺家的事儿,你们祁家凭什么插手?诸位老夫人,我敬你们都是通情达理的老夫人,你们能来,贺某高兴,愿意好生伺候诸位,可是诸位不能上门来欺负我们这些老实人,我贺家纵然有所不对,可也该关起门来自己解决。现在好了,这个儿媳,我们贺家不要了!本来她进门的时候就珠胎暗结,谁知道她在外面是个什么东西,我们贺家仁厚,容她把孩子生下来,已经对得起她了,现在既然她觉得在贺家过得不好,那尽管走便是了。”
贺荣章觉得很解气,他就是要让人知道,他贺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就算找来这么多诰命老夫人又如何,就算是她们也没有权利管他贺家后院的事情,想用这些来压他,他就叫她们得不偿失,人不要了总可以了吧。
贺荣章只恨自己做这个决定太晚了,应该在秦氏假婚约事儿曝光之后,成亲当天就把人给顾家退回去的,只不过当时怕别人笑话,就咬牙忍了这口气,可现在嘛,就算他们贺家把顾玉瑶休了,旁人也说不得他们贺家的错儿,在府里受了丁点儿委屈,就找娘家姐妹带着一大帮人到府上闹腾,只要稍微有点血性的人家都不会容得下这种找麻烦的儿媳。
并且贺荣章很肯定,若是他们贺家把顾玉瑶给休了回去,她这辈子都别想再嫁了,拖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她就是天仙下凡也不可能嫁的出去!
所以,他能想到这些,别人也能想到,别看顾青竹刚才一张嘴不饶人,可一说到休妻,也闭了嘴,贺荣章顿时觉得心中畅快不已。事情还就得这样强硬一点解决。
云氏听了这些,也歇了要再劝劝的心,其他老夫人见余氏不开口了,她们也不好再说,只觉得这贺家竟比她们想象中还要无耻些。
段氏暗自欣喜,果然还是侯爷厉害,几句话就控制住了局面,暗自心里打了主意,就算今天侯爷只是说说,并不打算真的休了顾玉瑶,等到这些人离开之后,她就盯着这件事情办!顾玉瑶不是爱告状嘛,那就让她滚出去,到外面告个够!把这个让她颜面尽失的女人赶出府,看她今后还拿什么蹦跶。
场面一度陷入了僵局,顾青竹看往顾玉瑶,事情发展到现在,她们已经说不了什么了,毕竟这关系到顾玉瑶今后的去留问题,顾青竹可以为她报仇出头,但是却不能替她做任何决定,若因此让顾玉瑶被休弃,顾青竹也不知道今天的所作所为,是对还是错。
顾玉瑶抱着孩子走到余氏等一干老夫人身前,跪了下来,对余氏说道:
“诸位老夫人们,今儿劳烦诸位来替我主持公道,我婚前确实糊涂,与贺平舟定亲之后,便没有顾着男女大防,与他有了肌肤之亲,我太过轻浮,以至于现在被人瞧不起,这些都是我咎由自取。”
顾玉瑶的话让余氏不禁蹙起了眉头,这丫头莫不是要退缩吧,她们这些人来替她撑了半天的腰,到临了她给一句‘休妻’吓住了,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一个女子被夫家休妻出门,今后就想要再嫁就难上加难了。
余氏叹息:“你起来吧,你不用谢我们,你想如何都可以,你要觉得自己有错,觉得我们这些老骨头今儿不该出现帮忙,那也没什么。”
段氏隐着笑,风凉话说的飞起:“听见了吧,她可自己承认了,自己其身不正,怪不得我教她规矩吧。”
顾玉瑶面无表情的起身,转身直面段氏,冷道:
“我没有规矩不假,可我还有良知,不是要休妻吗?我求之不得。”
第192章
顾玉瑶的话说出以后,不仅段氏愣住了,顾青竹她们一干人也愣住了,顾青竹走到顾玉瑶身旁,暗自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说了句:“你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