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良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递给柯祺说:“这是从崇灵寺里求来的平安符。”
这平安符肯定不是给柯祺的,而是让柯祺捎给谢三的。
柯祺愣了一下。好兄弟之间有互相送荷包的吗?他是不是有点跟不上潮流了?如果他因此觉得谢三和冯良之间很gay,那么到底是他们确实很gay呢,还是他自己gay得已经见什么都是gay的了?
“之前谢三爷约我去崇灵寺里吃素斋,然而我实在不得空,倒是想起很久以前曾上寺里求过一枚平安符,一直放在我家的小佛堂里供着……请你替我捎给三爷吧,愿他早日康复。”冯良不卑不亢地说。
这意思就是说,他不去探病了。
不过,冯良不可能提前算到谢三生病了。所以,这荷包一开始就是打算要送给谢三的。
柯祺接过荷包。他注意到,这荷包的边角处绣着“玲珑”两个变体字。也就是说,荷包是从玲珑阁中买的,而不是什么人自己绣的。而这种买来的荷包其实就相当于后世的手提包,只是容积比手提包要小一点。可能冯良只是觉得用荷包装平安符比较方便呢?毕竟荷包的原始用途就是用来装东西啊。
柯祺因此松了一口气。
看着假装四处看风景而没有阻止冯良的于父、于母,柯祺只能默默地检讨自己。
果然还是他自己太gay了吧。
不多时,于志和谢瑾华就出了考场。于志一副被暴风雨蹂躏过的娇花模样,见到了亲人,就往他们怀里扑。于父、于母哪有这个力气,站一旁的小厮赶紧上前扶住了少爷。然后,冯良像提溜小猫似的,掐着于志的后脖颈,倒是没有真把于志提起来,却能够推着于志往马车走去。他的力气真大啊。
谢瑾华的精神也不太好。他和柯祺一起向于家人道别,立刻上了谢府的马车。
“怎么了?这回考试这么累?题目很难吗?”柯祺问。
谢瑾华摇了摇头:“只是没睡好而已……我隔壁那位考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压力太大,昨天半夜忽然哭了起来,哭得非常凄厉,都把自己哭晕过去了。我从睡梦中被吓醒,后来就一直睡得不太好。”
柯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瑾华叹了口气,非常自觉地缩到了柯祺的怀里,说:“回家的路不长不短,我打个盹儿。”他抱住了柯祺的一条手臂。柯祺调整了一下姿势,好叫谢瑾华能睡得更舒服。两个人在这方面默契十足。
谢瑾华眼睛闭上还没一小会儿,忽然又睁开了眼睛。
“这么睡不舒服?再换个姿势?”柯祺贴心地问。
谢瑾华没理会柯祺的问话,整个人坐了起来。但他还继续抱着柯祺的那条手臂。他伸手去柯祺袖子上的暗袋里掏了掏,掏出一枚瞧着很陌生的荷包,狐疑地问:“我说什么硌着我了……这哪来的?”
前一秒还困得马上就要睡过去的人这一刻非常精神,若柯祺不给个合理的说法,他就不会罢休。
柯祺无比坦荡地把荷包的来历说了。这是冯良给谢三的。
谢瑾华“哦”了一声,瞪圆的眼睛又渐渐眯了起来,刚刚聚起来的那一点点精神气立刻散了。他把荷包胡乱地塞回去,重新将自己团进了柯祺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放任自己陷入了不清醒中。
柯祺抽了抽嘴角。
马车不急不缓地行进着。
柯祺喃喃地说:“……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他们gay里gay气的。”
“给里给气?”谢瑾华迷迷糊糊地问。
柯祺有时候会把现代词语故意说成是某个小地方的方言来糊弄谢瑾华。他赶紧解释说:“这又是一句方言啊,gay里gay气的意思呢,就是说有一个人他特别注重衣着,还很注重同性对自己的看法。”
“然后就是审美比较好,或者干脆长得比较好看。哦,有时还特别会撒娇。”柯祺补充说。
这样的解释当然是不到位的,甚至可以说是不对的,不过柯祺常常这么逗着谢瑾华玩。他甚至都把“卧槽”给谢瑾华翻译成“棒棒的”了,于是这样的解释好像也就没什么了?正经的解释没法说出口啊!
对于学神来说,每学到一个新词语,都会忍不住要立刻运用一下。
于是,睡意朦胧的谢瑾华努力地调动着自己所剩不多的思考能力。照着柯弟这个解释,侯爷和大哥都是给里给气的,毕竟他们时常要面圣,所以需要特别注意衣着,不能让自己穿错了。夫人也是给里给气的,毕竟她最要面子,特别注重同性对自己的看法。二哥和二嫂也是给里给气的,二嫂的审美很好,连带着二哥和月饼都穿得很有品位。三哥也是给里给气的,家里最会撒娇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咦,原来我们全家都是给里给气的啊。
谢瑾华想着想着,终于得出了一个“非常正确”的结论。他只觉得非常欣慰。
柯祺挖了一个坑,害得谢瑾华冤枉了很多人。
谢瑾华其实并没有彻底睡着,一路上都是半睡半醒的。因此,等到马车在谢府门口停下时,他揉了揉眼睛,就主动下车走回了维桢阁,并没有叫软轿来抬他。柯祺之后又绕去了谢三所住的兰芳院。
谢三可怜兮兮地窝在床上。他按照一日两顿吃的药,屋子里泛着一点点苦涩的味道。
柯祺把荷包递给谢三。谢三颇为嫌弃地说:“你来探病,竟然只送我一枚荷包?都不给我带些糖,嘴巴里苦死了。”张氏特意派了自己的贴身嬷嬷过来照顾谢三,据说吃糖影响药效,于是就不让他吃。
柯祺呵呵一笑,把荷包重新塞回了袖子里,说:“不要就算了,这可是冯良求来的平安符。”
谢三立刻坐了起来,整个人缠在柯祺身上,伸手去他袖子里掏东西,说:“我的,快还给我。”
柯祺没有再欺负谢三,任由他轻松拿到了荷包,又看着他把荷包压在了枕头底下,问:“没想到你和冯良的关系这么好……我的意思是,冯良和你之前的那些朋友都不一样啊,你交朋友的口味变了?”
谢三仔细想了想,说:“友不知所起,一见如故。”
这显然是化用了“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这一句。柯祺抽了抽嘴角,决定不管谢三这档子事了。
“骗你的啦!”谢三趴在床上笑了起来,“其实,我一开始怀疑过他是女扮男装的,于是总忍不住要盯着他的耳垂看,看啊看啊的,后来慢慢就熟悉起来了。嗯,他可以说是成功地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看在谢三是病人的份上,柯祺温柔地说:“下次大哥要揍你时,记得派人去叫我。”
“你帮我拦着吗?”谢三感动极了。
“不,我要带上瓜子去围观一下。”柯祺笑眯眯地说。
待柯祺回到维桢阁,谢瑾华已经去床上休息了。不过,等吃晚饭时,柯祺立刻用温热的布巾擦着谢瑾华的脸,用这种比较温和的方式把谢瑾华叫醒了。要是放任他现在睡得太多,晚上就睡不着了。
晚饭以清淡为主。因为,谢瑾华一旦累着了,他就总是没什么胃口。
吃过饭,针线房的人用托盘端着八套新衣服过来。这是刚做的。谢瑾华和柯祺每季度都有份例。府里的针线房自然很尽心,而他们又都不是过分注重穿着的人,略略看了两眼,便说:“好,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