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卿恨恨的咬咬牙道,“我回到苏州后,父亲请了一位极有名望的老先生替我看病,那我老先生说我服用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虎狼药…”
徐子越瞳孔骤然一缩,捏着苏文卿的手也是猛地收紧,苏文卿强压着怒气道,“那药于常人无碍,却对有心疾的人是绝命毒药,还好那日父亲不放心请了大夫让那刘大夫有了顾虑,表哥后来也让绿袖注意我的方子,才没让那人再有机可乘。若是再服用一段时间,我许是活不了三年。”
是的,就是三年,上一世就是这药方,让她死在了十七岁的前几天。
徐子越牢牢捏着苏文卿的手,活不过三年,这几个字眼在眼前挥之不去许久,将人揽进怀里紧紧的抱着,久久才微微好了些好。
他恨王氏是因为她是王崇的妹妹,更是因为这个女人害死了他的母亲,如今才知晓王氏居然将手伸向了苏文卿,眼中的冷冽已经再也遮挡不住,轻轻拍拍苏文卿单薄的后背,声音温柔的的不像话,“没事就好,明天我请太医来再瞧瞧。既然如此,我们便往牡丹院走一趟吧。”
苏文卿诧异的挑眉,徐子越伸手捏捏她滑嫩的脸蛋道,“听说太太病的十分严重,我们正巧过去探望探望,以敬孝道。”
第84章
王氏喜欢花,牡丹院里有一片院子,里边花种极多,还有许多极难见到的品种。苏文卿的记忆里,牡丹院总是百花竟艳让人眼花缭乱,如今再进去,那紫金的牡丹却并不像精心照料过的一般,不知怎么似乎已经没了上一世的模样。
院子里打扫的婆子丫鬟们看见徐子越各个屏息不敢言,低着头退在一边。苏文卿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徐子越,心道表哥如今在徐家,竟然已经有如此的威严了。
正门看门的丫鬟瞧见徐子越,眼中惊惧一闪而过,慌忙喊一声,“少爷,少夫人。”
苏文卿点点头,让她进去通报一声,徐子越笑了笑拉着她直接进去,“笨,通报了可就见不到了。”
那丫鬟见状也只是抿了抿嘴唇没有言语,退在一边掀起了帘子。
屋子里有些昏暗,弥漫着驱散不尽的药味,更让整间屋子沉闷的透不过气。徐老太太说王氏病的不轻,苏文卿先是不信以为王氏是不想看见她故意避而不见,难道真的生了病?
屋子里侍候的丫鬟们吓了一跳,慌忙喊了一声大少爷,里边这才响起急忙的脚步声,正是徐心莲走了出来。
两年未见,徐心莲变化倒是不大。她今日穿了月白色的襦裙,外边是一件紫烟罗的罩衫,发间是一支玉白的雕兰步摇,本就清秀的面容越发衬的脱俗。
这样的女子,就算容貌不是顶出色,但也总会让人留意,人如其名,倒真是有几分莲花的气韵。只是现在看着徐子越与苏文卿的表情有些不符合这身打扮,徐心莲的眼中毫不掩饰的是满满的警惕。
强笑了一声才道,“大哥怎么有空过来,母亲身子不舒服刚刚睡下,不是说了可以免了见礼…”
今儿早晨徐家众人都在,唯独缺了王氏与徐心莲。苏文卿问过千知,千知说现在还是徐心梅帮着徐老太太打理家里的事情。当年她走后,徐老太太本恢复了王氏的管家权,但是过了一段时间莫名其妙又被徐老太太罚了,之后便一直是徐心梅管着家,徐心莲倒是不知什么缘故一直没有提及。
不知什么缘故…苏文卿余光瞥了眼身旁高大的徐子越,再一看徐心莲忌惮又害怕的语气,已是猜到定是和徐子越有关。
上一世时徐子越娶了公主,陛下亲赐驸马府,所以徐子越至始至终也没有在徐府住过,当年就算徐府相邀,徐子越也是鲜少回来。
御史们参徐子越不孝,这样的罪名徐子越从未解释过,也因此受过牵连,直到后来不知什么缘故徐子越灭了徐家王家满门,那时已是没有人再敢说他一二了。
而这一世,机缘与上一世不同,徐子越没有娶公主,如今又与她成亲便定居在了徐家。
上一世徐子越能亲自划破了王氏的脸,当着王氏的面亲自杀了徐子玉的孩子。这一世与王氏住在同一片屋檐下,以徐子越的手段,王氏这样的内宅妇人又怎会是他的对手。
她不知道徐子越到底做了什么,但单单看王氏如今在府上的地位,看徐心莲以及牡丹院众人对徐子越的惧怕,看来徐子越下手颇狠。
苏文卿倒是好奇,王氏如今是什么模样,一脸无害的对徐心莲笑了笑道,“今日怎可不来拜访太太,我刚刚进门切不可失礼。再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太太如今病着,我怎么可以见也不见就离开,心莲你说是不是?”
徐心莲有些不悦道,“我说了母亲已经休息了。”
苏文卿脸色微微一沉,徐心莲倒是个欺软怕硬的,对着徐子越就不敢这般说话。当年怂恿王倩将她推下湖,如今倒是忘了自己当年是个什么模样。
“我今儿就是要见了,老太太特意让我来看看太太,心莲妹妹却一直拦在门口,后半老太太若是问起来,可别说是我的过错?”
徐子越好整以暇的看着苏文卿笑了,徐心莲神色一凛,徐老太太如今对她极为冷淡,她百般小心不想让徐老太太找到错处,如今苏文卿拉出徐老太太她一时也不敢拦着。正想着要如何,里边传出王氏有气无力的声音,“心莲,让她们进来吧。”
徐心莲这才让开,苏文卿与徐子越一同进去。王氏正半靠着床坐着,没有平日里精致的妆容,脸色蜡黄,眼皮耷拉,看起来比苏文卿当初离开时老了十岁不止。抬起疲惫的眼睛,看了苏文卿与徐子越两人,脸上的厌恶一闪而过。
苏文卿顿时有些好笑,王氏最讨厌的莫过于她和徐子越两人,如今他们结为夫妻一同出现在王氏眼前,难怪王氏这般脸色。
只是当初王氏在她跟前还是不会露出真正面目,就算心底里讨厌到极致,面上还是笑盈盈的唤着她的名字。如今冷着脸一开口就问两人来意,倒是让苏文卿有些吃惊。
转头看了徐子越一眼,难道王氏与徐子越已经到了撕破脸的程度?
王氏靠着枕头阴测测的笑了一声,但许是笑的狠了又咳了好一阵子才道,“别说什么新婚来和我请安,徐子越,你是觉得你这亲结的太顺畅了想找些不快?我如今已经没力气折腾了,你们回去吧,我要服药休息了。”
“太太多虑”,苏文卿从思虑中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一眼床头乌漆漆的药,紧紧盯着王氏蜡黄的脸一字一句道,“只是文卿两年未见太太,在苏州时就颇为想念,这才想来看看太太。”
王氏这才将视线转移到苏文卿脸上,心中微微惊起一丝波澜,后又渐渐沉了下去淡淡道,“劳烦挂念。”
“应该的”,苏文卿舒了口气,“太太送了我一份大礼,我又怎么敢忘了太太,良药苦口,放凉了倒更难以下咽,太太还是早些用了为好。”
徐心莲诧异的看了王氏一眼,什么大礼?王氏不由又一次将目光转移到苏文卿脸上,心中压下去的惊疑又缓缓燃起了苗头。她总觉得苏文卿话里有话,但一想起刘大夫与她保证不会出什么岔子,又微微安心了一些。
当初林大夫在一旁也没看出来端倪,已经过去那么久,苏文卿更应该不会发现自己的药有问题。只可惜当初苏文卿走的早,若是再在徐府几年,大抵也就剩一两年时间了。
两人出了牡丹院,院中有各类花香,很是好闻,便一直顺着石子小路走了回去。苏文卿拉着徐子越的衣袖问他,“表哥,太太为什么这般怕你?”
还有王氏为什么又被徐老太太责罚。
这会儿的日头有些毒,苏文卿不由伸出手遮住太阳,微微皱起的眉头看起来很是可爱。徐子越拉着她走的快了些,“去年九月的时候,蒋楠私自受贿被查了出来,一同查出来的还有他曾给两年前的乡试学子泄露过试题。”
苏文卿点点头,徐子玉那次乡试就是打点过蒋楠的,但是因为徐子玉压根没考中,谁又能怀疑到他头上去,眨眨眼睛,“然后呢?”
“然后顺带挖出来一点小事情,比如蒋楠当初克扣了我的试卷,差些害的我落了榜。”
还有这回事?苏文卿吃了一惊,“那你的卷子…”
“蒋楠不是主考官,除了两位主考官还有四位副考官,克扣试卷哪有那么久简单。只是当初王崇暗地里将事情压了下来,所以一直等到现在。”
这么一说苏文卿便明白了,蒋楠许是真的受了贿,但这件事事发却是徐子越动的手。而徐老太太动怒的原因,大抵是因为王氏居然心狠手辣想坏了徐子越的前程,如今徐子越就是徐家的前程,事关徐家,徐老太太和徐贤不可能不动怒。
难怪王氏如今在府上地位大不如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