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桢笑意未变,“我是何意,好友你心知肚明,书中的符号到底是什么,想必你也清楚,此物便是王韫就是阿韫的证据。”
李茂冲凝视了王韫画下的标点符号半刻,其间荀桢一直未出言打扰。
最终李茂冲缓缓合上了书,抬眼看荀桢,“你夫人的性子倒是,”他面色古怪,“有趣得紧。”
荀桢哑然失笑,“我可未叫你关注她的批注。”
李茂冲的脸色黑了,“胡言乱语,你以为我愿意看。”他今日来的重点不在王韫的批注上,故而他只是随口提了提,便将王韫“生命大和谐”诸如此类的批注抛之脑后,慢慢恢复了当初冷淡的神色,“我一直不信她能来此,当初我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不可能会出什么纰漏。”
荀桢不在意地笑道,“只是世间万物哪有什么肯定之事,你是修道之人,有关动静之事,你知晓得要更多。”
“所以是我错了。”李茂冲搁下手中的书,冷淡的神色渐渐软化,他轻叹道,“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会依照我的承诺,只是想来你也知晓,不是现在,现在我做不到。”
“一者她情况和当初你不同,二者此事代价甚重,带你回来已尽我全力,现在的我无法带她回到她应回去的地方。”
荀桢瞧着李茂冲,直到把李茂冲瞧得不自在了起来,才低声道,“抱歉,是我勉强于你了。”明知晓李茂冲的情况,却提出如此要求,是他的不是。
荀桢苦笑,“何况现在也有事亟待处理,便暂且等一切事了罢。”
“待一切事了?”李茂冲闷哼了一声,反问道,“待一切事了可不是口头之言,”他眼神落到荀桢的脸上,“我观你脸上苍白,再如此下去……”他顿了顿,道,“你要如何处理种种事?”
“不碍事的。”荀桢神色坦然,“只是近日受了些风寒,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我年纪大了,不再像年轻时。”他玩笑似的恳求道,“我邀好友来此的用意,也是想要烦请好友为我开一副药。”
李茂冲冷笑,“我若是不给你开药呢?”
荀桢好脾气地笑道,“若无你,我大概只能到处求人了。”
李茂冲哼了一声,不答话了。
然而他平静了不到半刻,似乎想到了什么,憋不住又吐槽了王韫一句,“我当初不信王氏女是她,要多亏了她不似当初的你,她对现在的生活适应得不错,”李茂冲似乎有些不满,“现在想来,除了一开始的行错踏错,她后来倒是从中吸取了不少教训,安分守己,自甘于此。想来不出三年,必将失去自我,泯然于众人罢了,之后便是三从四德,活得可悲得很。”
李茂冲看不上于随波逐流,毫无自我的人生,也无怪乎他措辞如此激烈。
只是个人有个人的活法,李茂冲想得其实是有些天真了。
荀桢也不恼,反而莞尔一笑,“她不会。”
“揭过此事不提,”荀桢玩笑似的神色收敛,转而郑重,“不知我交给你的事如何了?”
“你托我办的事,我已经吩咐了衍修,他一个月前传信于我,称都已安排的差不多,接下来的事端看你自己。”荀桢神色郑重,李茂冲答道,“衍修称他和星荷将动身回京,算算日子,想必已经到了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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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闹市上,一直闭目小憩的年青道子,蓦得睁眼打了个喷嚏。
道子瞧了瞧方以默等人,镇定自若,丝毫不显扭捏之色。
他揉了揉鼻子,脸上挂上了如浪子般不羁的笑容,对着方以默等人调侃道,“各位来此,盯着我的脚趾看了也有半日,不知要测算些什么?不妨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