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赵括在听到那声月妹之后,则是在小少年耳边发出恶魔低语,“你现在十四,妹妹十六呢。”

“走开啊你!”对于少年的这一句,霍去病直接就是挥着拳头上去了,然后一眨眼间,两个少年便跑到旁边扭成了一团。

而贾诩则是望向嬴月,带着点引导的对小姑娘问道:“如今北地郡已拿下,主公对于接下来的事宜安排,可有何打算?”

“唔。”听到这个问题,小姑娘思索了一下,而后试探道:“练兵,打胡人?”

随后她低下头,过了两秒钟又补充道:“还要把棉花种下去,这样子的话,大家就可以过一个好冬了,不过好像北地郡这么多人我那张只有十斤的棉花种子种出来好像就不够用了?”

“而且,”随后她像是又想起来什么,对贾诩问道:“话说文和为什么要让我说是棉花亩产三百公斤啊?”

贾诩道:“三百公斤对于北地郡的情况来说已经是一个极为可观不敢想象的神仙数字了,再者说,手中的底牌,总不能够在开端就直接全部交付出去。”

棉花这种东西……除了能让人终日穿得暖,免遭挨冻之苦之外,可还有经济价值啊。

他在心中幽幽的想着。

随后贾诩重新对小姑娘问道,语气依然耐心:“主公还有什么其他想说的吗?”

嬴月摇摇头,轻声说着,“我想不到了。”

倒是明白了贾诩的意思,问道:“文和是有什么想要同我说的吗?”

听到这句话,青衫文士微微点头,“主公觉得,读书如何?”

一听到贾诩的这句话,美貌的少女立刻苦起了一张好看的小脸,声音变得更低,低的贾诩差点就直接听不到,“我……不太喜欢读书,也读不好。”

听到这个回答,难得感到一噎的贾诩略微沉默了一下。

而后,他想了一下,不知似是想起什么东西,继而对小姑娘试探的问道:“敢问主公,在此前平日里读的都是什么书?”

听到贾诩这个问题,小姑娘有些不情不愿的背了两句由于幼时反反复复背以至现在还是能够脱口而出的内容,“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将夫比天,其义匪轻……退立堂后,听夫言语……”[1]

白起:?

赵括:?

贾诩:?

霍去病:?

蔡琰:“……”

第25章

以法家思想定律法,女子在很多方面和丈夫有同样地位的秦国出身的白起觉得小姑娘背出来的这东西实在是令人一言难尽,若是在秦国,有人敢去传播这等思想言论,怕不是整个人都会直接被姑娘们给撕了。

和霍去病打闹中的赵括被音乐背的这几句给惊的停下了闹腾的动作,少年面容上的表情变得一片空白,反应片刻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对着神色蔫蔫的小姑娘问道:“所以,这就是……妹妹你说的,读的不好的‘书’?”

少年心中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

他家小主君学的都什么破烂东西?而且,若是学的是这种破书的话,小姑娘读书读的不好,倒不如说这属实真的是她人生中的一大幸事。

不然的话,赵括也实在是没法想象被这种思想给荼毒,全心全意的认定这种东西是最正确理念的女子,该要如何去走争霸这一条路。难不成要去随便找个男人先嫁了,然后将系统为对方所用,做小低伏地为他谋划一切吗?

“嗯……”听赵括的这句问话,小姑娘神色恹恹的应着,“差不多吧……”

她自小学的是以女四书为主,除此之外,其他的像是本朝的历史,以及一些基础的地理志和生活类的杂书也都有学一些。

偶尔先生说到兴头上时也还会给她们说上一些史书之上记载的优秀前人的事迹。

而她在听到这类“课余”的内容觉得心神向往时,也会求着父母想办法帮她弄一些相关的书来,但是这终究是太困难了,书籍珍贵,即便是生活困苦的寒门学子,也甚少有愿意愿意以书籍内容换得金银的。

难能有了想要读的书,但是却又寻不到想要读的书。就算偶时赶巧能够得到一本,她独独一人观看也难解其意。

所以此后她也就没有再想过了,每天按部就班的跟先生学着不喜欢的东西,而她少时的记忆,便是在学不好书本,被先生打手心,被说她是笨小孩,是什么都做不好的废物,被一起玩的小姐妹安慰她好看中度过。

听着小姑娘背出来的那几句书文,不得不说,即便是学习的是禁锢女性的儒家思想的贾诩和霍去病都难免觉得这东西有点阴间。

毕竟,虽然说他们的儒家思想还有着“夫为妻纲”这般内容没错,可实际上,在现实中女子的地位可没有低微成那个样子。

无论是霍去病生于的西汉还是贾诩所处的东汉,别的先不看提,暂且只是说一女不更二夫这事,在他们的时代,女子改嫁这事实在是太过寻常——甚至二嫁此前还生过孩子的女子还能做皇后呢,而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主动提出和丈夫和离的女子的案例也比比皆是。

而如果说几个男人还是对于嬴月背出来的内容处于一种疑惑状态的话,蔡琰则就是直接陷入沉默,进入一种共情的状态。

纵然她不像是嬴月一样,自小学习的这种东西,可同为女子,她对小姑娘这样的处境很能感同身受。

她自幼就能够开始研读经史子集,不是因为她生于的时代对女子多么宽和仁厚,少有限制。

实际上在她的那个时期,绝大多数的女子也还是没机会读书的,即便是可以读书,很多也往往都是只能学习女诫这般教导女子妇德妇言等方面的书。

而她只不过是比较幸运,恰巧她的父亲是当世大儒,又疼爱她,愿意教导她世间男儿修习的四书五经六艺,使她博闻强识。

至于女诫,她后来自然也是阅览过的,但只能说……她对于其中内容不敢苟同。只是在看书时,心中难免会想对方明明是一生活的那么炽烈骄傲,以至朝堂之上参政,可为何要给后世女子留下这般的桎梏?

……即使,她的初衷只是教导自家女子。

想到这里,蔡琰看向垂着脑袋神色有些萎靡的小姑娘的目光之中不禁又柔软了几分,一个女儿家想在世间立足究竟要经历多少的波折,遭遇多少的磨难,其中艰辛,贾诩他们谁都无法真正理解,只有同为女子的她能明白。

随后,她走过去抬手轻轻抚了抚少女柔软的发丝,泠泠的声音轻缓的问着,“阿月,你可愿随我读书?”

她原本其实是不该对嬴月做出这种有失礼仪的行为的,但是说及此事,心下实在是感慨良多,难免有些失态,而后仅仅发生在瞬息之间,优雅的女子微微阖了阖眼,再睁开,对小姑娘说出刚刚那句话的下句,“不是规训女子的正德修容之说,而是天下学子寒窗苦读的经文。”

她抵触的哪里是读书呢?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彻底被那限制女性的思想辖制。在蔡琰看来,这简直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何况,在自小学习那样的内容之下,嬴月还没有完全被那般思想侵蚀,其实已经……很坚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