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瓷那个时候是不懂的,不懂为什么亲爹薛春回的表情好像是吃了屎一样,也不懂为什么身后的姨太太们有些发出了窃笑。
不过她后来懂了,姨太太嘛,不过是个玩物,半身是奴婢,有什么资格给家里的主子谈什么尽孝?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新坑来啦~
这次的女主日子会过得比较坎坷,但毕竟是女主,一路升级还是能成为一个牛逼闪闪的人物哒,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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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
从俞氏的四艳院出来,快到中午了,日光正盛,明媚得让人觉得有些晃眼。薛瓷避去了树荫底下,顺着阴凉的地方慢慢往自己的六艳院走。走了没两步,便忽然听到有人在喊她。
“十二妹这么瑟瑟缩缩躲在那边,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一个骄纵的女声从她身后传来了。
薛瓷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因为是逆着光,她也没能辨出那人究竟是谁——总归是她的某一个姐姐了,听着语气,薛瓷揣摩了一会儿,倒是觉得有些像五姨娘生的十一娘薛瓮。
待到人走近了,薛瓷定睛看去,果然便是薛瓮了。
薛瓷在家中诸多的庶出姐妹当中,有着天然的仇恨,那便是名字。当其他人都叫什么瓮瓯甍瓶这些一听就不好听寓意也不太好的名字的时候,她偏生得了个“瓷”字,简直就让其他人气坏了。于是看她不顺眼几乎不需要理由。
薛家这八房姨太太,应当可以算作是老国公夫人和现在的国公夫人裴氏之间婆媳争斗的直接结果了。老国公夫人杜氏看裴氏种种不顺眼,但又因为裴氏有个强有力的娘家,无法下手磋磨她,于是也只能翻着花样给自己的儿子先后塞了八个姨娘,指望这八个姨娘能让裴氏焦头烂额。
谁能想到裴氏自己也是沉得住气的,她生下了两儿两女,在国公府的地位无比稳固,薛春回对待她也十分敬爱,不曾驳过她的任何意思,于是就算后院那八个姨娘累计一共生了十一个庶子女又怎样?当初老国公夫人杜氏的得意洋洋,转头就被裴氏对薛春回那看似有道理实则恶毒的建议给气了个仰倒。
“裴氏就和你父亲说,说什么家里面子女多,嫡庶还是要区分一二的,家大业大,总不能让那些不该起心思的人起了心思,所以她说了,庶女呢名儿里面带个瓦字边,庶子呢,名字里面带个石字边……我好容易求了你父亲,才给你求了个这么好看的字,否则那些带了瓦字边的字,哪个能拿得出手?”——这是当初小俞氏还没死的时候,抱着薛瓷说过的话。
到现在她也还记得一清二楚。
只可惜小俞氏的小聪明从来都没放在应当放的地方——否则现在就不会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了。
收回了这乱纷纷的思绪,薛瓷冷漠地看了一眼薛瓮,还是依着规矩行了礼。在这国公府的后院里面,若有一丝半点的行差踏错,便有可能被人揪住,然后便是纠缠不休闹个不停——薛瓷背后可没有一个五姨娘能整天闹腾,她自己也并不想在这样的节骨眼上闹出什么不好听的事情来。
薛瓮大约是来找茬,但也没想到薛瓷先行了礼,于是便也还了礼,然后才尖着嗓子道:“你躲在这样鬼鬼祟祟的地方做什么?”
薛瓷抬眼看了一眼那日头,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薛瓮,温声道:“十一姐,我是觉得太阳太大,晒得慌。”
薛瓮翻了个白眼,仿佛是找不到什么话好说了,于是朝地上啐了一口,便一跺脚走开——带着一路的佩环丁当,衣料窸窣,香粉绵长。
莲月扶着薛瓷,没好气道:“姑娘这么好性子!十一娘明明就是来找茬的!”
薛瓷不以为意笑了一声,慢慢地往前走:“她又没能找到,随她去吧!”
莲月仿佛还有些不甘,但这会儿是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扶着薛瓷回去了六艳院,然后便转身出去寻人端午饭回来了。
午饭还是清粥小菜,寡淡得几乎看不到肉,连肉沫都没有,只有一点点油星。
莲月一边把碗筷摆好,一边嘟哝:“若是四姨娘真的关心姑娘,怎么不把姑娘的分例关心一二?之前姑娘要给六姨娘守孝也就算了,清汤寡水也不说什么。六姨娘都没了四年了……”
“多话。”薛瓷只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有这心思,不如想点别的。”
“我是为了姑娘好!”莲月有些愤愤,“姑娘难道是念书念得不识好歹了!”
薛瓷在桌前坐下,沉默了一会儿,道:“若真的为了我好,就管住你的嘴巴,少给我惹事吧!方才你说的那些,若是传出去了,只会让人觉得我贪得无厌。”
莲月睁大了眼睛,想要辩驳一二,却终究是没找到合适的话语,只好悻悻闭嘴,出去在门口站着了。
薛瓷也乐得她出去不在旁边絮叨,然后就专心把午饭吃过,命莲月进来收拾不提。
六艳院里面的下人着实不多,大丫鬟只有莲月一个,然后就是两个清扫跑腿的小丫头和两个两眼昏花一瘸一拐的婆子。
薛瓷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莲月穿过了回廊,把食盒放在角门那边,又拎着那满院子顽皮的小丫头说了句什么,倒是也为莲月叹了一声。
莲月最初是小俞氏身边伺候的小丫头,薛瓷出生之后,身边伺候的人少,便拨到了她身边来。刚到她身边时候,莲月自己也是个小孩,陪着她一直到现在,也是不离不弃忠心耿耿。可大约是因为这些年受的委屈多了,渐渐的莲月也变得有些偏激。
薛瓷看着莲月又像一阵风似的穿过了院子,把躲在花丛里面偷懒的另一个小丫头给抓了出来,一时间觉得有些烦闷,便转身回去了里屋,躺在了床上,闭了眼睛想睡一觉了,可翻来覆去了无睡意,只好又睁开了眼睛,瞪着那纱帐上细碎的纹样发起呆来。
如果能顺顺利利地订亲,然后出嫁,离开国公府就好了——就不用蹉跎成老姑娘了。薛瓷这样想着。自从小俞氏去世了以后,她再没有人悉心照料,后院那些姨娘们当然不会来管她,裴氏对她也不过就是面子上的功夫,尽管有一年年的小心翼翼的讨好,但态度并没有很多的变化。这样的日子当然说不上好,但也不能说是差到极点,只是种种不舒心加起来,总归是难受的。
如果能顺利离开国公府,就不用担心蹉跎成老姑娘了还要在府里面忍受种种目光和流言,还能自己当家作主……无论怎么想,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微风穿堂而过,院子里面的栀子香也飘了进来。
薛瓷从床上坐了起来,对未来多了许多期盼。
裴氏对薛瓷说的那些话瞒不过后院里面其他的姨娘们——她也没想着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