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道:“哪里不讨人喜欢?皇后做事周到,朕最放心了。”
薛璎见话题已经偏向了丽妃,心中之觉得愤愤不平,于是道:“昨日虽然没有去宴会上,但臣妾并没有什么怨怼之心,只是丽妃今日一过来,说得仿佛臣妾没有去宫宴都是因为臣妾的错……臣妾这才动了气,才觉得腹痛了……”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下,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出声了。
最后赵玄着意看了薛璎一眼,笑道:“罢了,这才多大点事情呢?丽妃也是与你关系好,才和你开开玩笑的,是不是?”
丽妃忙道:“也是臣妾不好,臣妾开玩笑时候也没注意到惠妃心中不高兴,是臣妾的错。”
张皇后笑道:“既然太医来看过也没什么大碍,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了,惠妃便不要放在心上,你与丽妃一起进宫,从来关系都很好的,犯不着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伤了和气,是不是?”
薛璎此刻哪里能答一个不是呢?于是也只好忍了下来。
张皇后和赵玄并没有在蓬莱殿待太久,只又说了会儿话,便离开了蓬莱殿,一人回去承香殿,一人去昭阳殿处理政事了。
薛璎和丽妃这么点小事情很快也就传遍了整个皇宫,还没到吃午饭的时候,薛瓷就已经从范女史口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弄明白了。
范女史脸上的神色中带着几分怜悯,道:“惠妃这么个性子,真是……真是难为了她啊!”
这是薛璎进宫之后第一次正面听到了薛璎和丽妃之间的冲突,她从前听说过的丽妃,从裴氏和薛春回口中听过的徐家,都与今天的丽妃仿佛并不太一样。于是她问道:“丽妃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我从前没进宫的时候,只听说丽妃与惠妃一样,也是因为家中的缘故,所以才进宫的。”
范女史道:“丽妃惠妃她们那一批进宫大约都是家中的缘故,有一些呢,那个时候年纪小,家里面舍不得,就求了太后娘娘的恩典又出宫去了,丽妃惠妃的年纪是恰好,便留下来。丽妃嘛……从封号来看也知道,丽妃特别漂亮。”
薛瓷回想了一下在宫宴上见过的丽妃,在那华丽的衣衫打扮之下,丽妃的确有一张特别明艳的面容。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啦~~~~~
☆、关系
丽妃与薛璎是一起进的宫。
刚进宫时候,两人都是才人,不分高下——当然,若是论家世,薛璎每一样都比丽妃强,但论相貌心思,丽妃每一样都比薛璎厉害。
两人都以才人作为起点,丽妃以飞一样的速度从才人变成了妃,而薛璎则始终慢了她一步,甚至在丽妃成为妃之后的一两年,都还只是昭容。
若不是怀孕……若不是肚子争气,薛璎大约是很难封妃,更难赶上丽妃。
事实上,若两人只是这样竞争的关系倒是也罢了,让薛瓷最难受的也并非是她比不过丽妃,而是丽妃与她之间,在外人看来那始终和睦的姐妹关系——或者说是,丽妃给大家的那种,她与薛璎是好姐妹,进宫之后一直与好姐妹惺惺相惜的假象。在这样“好姐妹”的光环笼罩之下,薛璎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人解读为无理取闹,她的反驳是咄咄逼人,丽妃的退让是无可奈何;她为自己辩解是强词夺理,丽妃的只言片语就是为她着想。
丽妃就好像是她的克星,一直死死压在她之上,让她翻不了身,让她永远觉得高兴不起来。
旁人不会看到她的不开心,在皇后看来,只要后宫和睦没有大风大浪就可以了,这些小摩擦并不需要她去额外关注;在皇帝赵玄看来,这些都是争风吃醋的小可爱,实在没必要去因为这些大动干戈;只有薛璎自己会把这些一一记在心里,最终成为她自己的心结。
而丽妃呢?丽妃只会高高兴兴地看着。
从蓬莱殿中出来,回到自己的披香殿,丽妃先是换了一身衣服,天热了,她便只穿了件半臂,便那么毫无形象地在床边懒懒散散地倚着凭几,端着一碗酸梅汤喝了一口,又让人拿了糕点来吃。
丽妃身边的女官白燕拿着食盒过来,把里面精致的小点心取出来,然后笑道:“是太后娘娘那边赐下来的,娘娘尝尝好不好吃?”
看了一眼这做得精致小巧的糕点,丽妃笑道:“不愧是长乐殿赏出来的——是什么时候赐下来的?怎么也没见长乐殿的人来?”
白燕笑道:“正好是娘娘去蓬莱殿的时候。”
丽妃随手拿了一块吃了一口,轻笑了一声,道:“之前还有些担心惠妃怀孕了,将来她压着我一头,上回祖父去边关又半点没占着战功,这些该怎么办才好——今儿一看,也是放下心来。”
白燕是跟着丽妃一起进宫的丫鬟,对她忠心耿耿,听她这么说,便笑道:“娘娘且放心吧!卫国公那样的战功,又在朝中有那么滔天的权势,惠妃没有怀孕的时候都只能做个昭容,现在卫国公都打了败仗……她还能怎样?”
丽妃笑道:“虽然道理是这样,但这次卫国公不是又去北边了么,若这次再打败突厥,说不定圣上一时龙心大悦,会提拔惠妃也说不定。”
白燕道:“娘娘放心吧!从前圣上不会,现在便更加不会了。”
丽妃想了想,又是一笑,道:“也是如此——若我是惠妃,才不会让自家妹子去了皇后身边,哪怕是庶出又如何,总归是自家姐妹,长得又好看,放在自己身边,姐妹俩一起把圣上的心给笼络了,才是正道呢!”
白燕道:“惠妃的那个妹妹如今做了女史,将来恐怕也不会来做妃嫔吧?”
丽妃吃掉了手里的糕点,又喝了一口酸梅汤,然后道:“那得看圣上的意思,若圣上一眼看了就是喜欢,就是要提拔她,那就算不想做也得做。”
白燕笑道:“那娘娘就不用担心啦!娘娘的容貌在宫中是最好的,谁都比不过,根本不用担心惠妃的妹妹。”
丽妃却摇了摇头,笑道:“可不能这么说,光看容貌,这宫中谁不出众?哪怕是惠妃,难道她不美?在宫里面呀,得用心,不用心的人,只会白长了一张漂亮脸蛋。”
白燕自然是附和着丽妃点头,道:“娘娘说得都有理。”
吃掉了一碟子糕点,又喝完了一碗酸梅汤,丽妃摩挲着手里的琉璃数珠,慢慢坐直了身子,看向了白燕:“惠妃到现在,快有六个月了吧?”
“是,已经六个月了。”白燕道。
丽妃轻轻笑了笑,道:“惠妃也算是福大命大,你看都已经六个月了,这一胎稳妥得一点事情都没发生——想一想真羡慕卫国公府,若我们家有卫国公这样的权势,何至于到现在我都不敢怀呢?”
的确,薛璎怀胎第六个月的时候,宫中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当中。
所有人——甚至包括了张皇后——她们都不约而同地远离着蓬莱殿,甚至平日里路过时候都要加快脚步,生怕和蓬莱殿中的薛璎有什么牵扯。
这种小心翼翼感染着宫中的所有人,但在薛瓷看来,却好像是在宣告着薛璎即将面对的困境。
此刻的风平浪静,便是将来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