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时刻的时字。”脱口而出后,她突然想起什么,赶忙解释说,当时碰着脑袋时不记得自己叫紫兰了,也不记得原先姓什么,稀里糊涂的就给自己起了这个姓氏还有名字。
禹王耐心的听完她这憋足的解释,方又问:“时什么?”
“时文修。”
她声音小了点,这回不等他再次问,就伸出手指在桌案上写了两字。
他的目光随她指尖而动,直待她比划完蜷缩了手指收回。
“文修武偃,雨顺风调,托意倒也深刻。”
他微阖了目抚案起身,转身朝旁侧书桌方向走去时,淡淡吩咐:“过来铺纸研墨。”
时文修却因他脱口而出的这寓意,而在原地失了会神,直待他吩咐过后好些一会,这方反应了过来。忙抛开对父母亲人思念的伤感,她遂赶紧过来按他指示从矮柜里翻出长宣纸,仔细工整的铺在书桌上。
而后立在桌边,手持墨条全神贯注的研着磨。
他从笔筒中抽出一支狼毫,饱蘸浓墨后,微俯身就直接挥毫泼墨。他笔锋强劲,字迹力透纸背,笔走龙蛇间,龙伸蠖屈,气势磅礴。
文修武偃,海晏河清。
最后一笔收势后,他将狼毫置于笔搁,重新直起了身。
时文修讶然错愕的直直看着那八个字,一时间回不过神。很快,反应过来的她开始有些无措,心跳也不受控制的紊乱起来。
“文修。”他慢慢从唇齿中吐出二字,沉吟了会,方看她道:“名字不似女子的温婉,硬了些。”
她将视线使劲垂低,有些心乱的不敢与他目光相对,闻言就下意识的回道:“怀我那会,我家里人都以为是个男孩,名字也提前给取了。后来虽见我是女孩,但因他们觉得这名字寓意很好,遂也就没改。”
直到话落,她方猛地惊觉不对,刚不久她才跟他说忘了从前,名字也是记忆模糊的时候胡乱起的,怎么这会又有鼻子有眼的说起名字来源来?岂不自相矛盾!
她心一紧,忙就要开口强行解释,却在此时,对方的声音淡淡传来:“原来是这般。”
他声音平淡,她也听不出他到底有没有生疑,正踟蹰犹豫着要不要强行解释一拨时,却又听他声音低沉吩咐她过来些。
以为他是要她过来赏字,她遂将手里墨条赶紧放下,绕过桌沿走近至他身旁,正对着那副字恭谨站着。
“过来些。”
她就朝他迈了小半步。
“走近些。”
她迟疑的再挨近了小半步。
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半臂,近的都能隐约闻见他身上的檀香木片的清淡味道。
“再近些。”
她这回却没有动,却是惊疑的朝他看过去。待下一刻对上他沉沉的黑眸时,蓦的僵住身体,而后仓皇移开目光。
就在她垂落双眸的那刻,她的手腕猝然一紧,轻薄粗茧的触感传过来的那刹,就被股强劲的力道拉了过去。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整个人已被人从后半圈抱在怀里,细瘦的手腕被那遒劲的掌腹握着桎梏在身前,而单薄脊背上压着的,是身后那人结实刚硬的胸膛。
嗡的一声,她脑袋一片空白。
“握紧了笔。”
身后人的气息拂在她耳畔,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她下意识的收缩手指,而后方发现,她右手心里不知何时被塞上了一支笔。
随即他的掌腹覆上她执笔的手,躯膛往她脊背下压的时候,粗粝掌腹带着她的手下沉,让笔尖落上了案上那副字的空白处。
蜜糖。
龙飞凤舞的二字落下,他收了势,带着她的手将笔搁下。
“这个名字,更适合你。”
时文修双眸无焦距的看着纸上那两字,此时此刻,犹如被人拘走了魂魄般,整个人呆似的由他圈抱在那站着不动,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
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周围全是他的气息。鼻间充斥的全是檀香木片的淡香,耳畔回荡的全是他低低沉沉的嗓音。
直待她被他摁着肩转过身来,她方大梦一场似的猝然回了神,双手急急朝后撑住桌沿仓皇想要逃离他可怖的气息包裹,却被他掌腹稍用力摁在了当处。
禹王掐了她下巴迫她仰了脸,灼目在她如桃李的脸庞以及氤氲的双眸上巡视。这一刻,他能清晰明确的发现,她从来清澈明亮的眼波确是乱了,从前纵使她接近他,可面对他时清亮的乌眸却从不见半分波澜,哪如现在这般乱的都让人有些怜惜。
他抚了抚她的眸,俯身压下的同时,在她耳畔低语了句:“今夜,来本王帐里。”
她睁大了双眸,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兵卒的通报声:“报——吴将军、刘将军、王将军求见王爷!”
禹王抬手为她整了整发,方将她拉起了身。
“下去吧。”
他淡声令道,再次恢复成冷淡自持的主子爷。
第30章心事
时文修脚步仓促的打帐内出来,见着外头几位将军就忙勉强镇定退居一侧,直待恭送他们进账后,方攥着手心,逃似的飞快离开此处。
帐外侯立的马英范瞧着她的背影,想着刚才她出帐时粉染面颊的模样,顿时脸色有些难看。
鲁泽瞧见他面色有异,唯恐他再起什么背主行事的念头,忙压低声提醒:“马先生,主子爷有一无二,您可千万冷静,莫要再招惹这项是非了。再说,行军路上难免寂寞难耐,主子爷起了兴,招她来排遣一二,本也再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