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野从旖旎的思绪回神,问道:“溪青,你……你是哪一类蛇?”
“溪青?”曲溪青翘起嘴角指着自己重复一遍睦野的话。
睦野眼神闪避,却没躲开,他轻点头,见曲溪青高兴,又沉声唤了他一次,“溪青。”
曲溪青身子一侧,靠在睦野肩头,“我是艳蛇。”
“艳蛇?”睦野在山中田野间看到的蛇不少,却并未听过此种类的蛇。
曲溪青往睦野颈边吹气,“我并无让人见血封喉的剧毒,我的毒素是——情毒。”
“倘若有人中了我的情毒,轻一些,和催情的春药无异,若重了,一盏茶的时间不与人交合,那么他就会饱受欲火焚身的折磨,最后七窍流血死去。”
睦野:“......”那么曲溪青身上的香便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想起方才的纵情,再怎么木的男人也不免面红耳赤了。
春末的最后两日,城内会派遣差吏到村里收缴每年的人头税,前两年差吏以暴力多收取税钱的事历历在目,因而村民这几日早早备好钱,钱不够的便东奔西走借来凑足,一时间弄得村里上下人心惶惶。
这段时日采集的药草睦野早早就晾干,今日他得进城一趟,曲溪青看他从起床就忙得喝水的功夫都没有,捉住睦野的手气恼道:“我给你钱的不够么?”
睦野道:“足够,只是我能自己挣得。”事关一个男人的颜面,倘若他白白拿了那份钱,他睦野成什么人了。
曲溪青不高兴,睦野又道:“你莫要生气。”
曲溪青背对着他,睦野不会哄人,只能干巴巴的重复,叫他不要生气。
曲溪青瞪着他,“你不要我给你的钱。”
睦野面有无措,紧巴巴开口,“我会养、养你,还有我娘。”侧在两边的手捏紧,睦野又说,“用我自己的双手。”而不是靠曲溪青辛苦潜入蛇谷取甘灵草得来的钱。
“你莫要生气了……”
曲溪青被睦野这样一说,倒没怎么气恼,他捏了一把睦野的手,望向院子外载了满车的东西,“那你要带我一同进城。”
这次睦野运到城的东西比较多,曲溪青跟去实在不便。可睦野不会拒绝他,两人坐了两个时辰的马车,总算赶到城内。
集市今日十分热闹,街上卖艺杂耍的引来众人围看相看,出门前睦野给曲溪青戴了一条面纱,街上人多,曲溪青遮住了容貌便也不会引来太多人注意,此时街头热闹,更好不过了。
睦野牵着马车在前面开路,曲溪青跟在一旁,系了满车的竹篾微微挡他的视线,渐渐地,他被集市的热闹引去心神,再回神时,他发现他和睦野被人群冲开,马车不见了踪迹。
曲溪青对着熙熙攘攘的街市,傻眼了。
第26章农夫的妒意
把人跟丢的曲溪青不敢胡乱去找睦野,只怕人没找着就又错开,思来想去,只好在原地站着不动等睦野回头寻他。
明亮的日头高高悬在头顶,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四周过往行人密集,人多了,便充斥种种气息。有男人的汗味,女人的脂粉味,面铺的汤粉味,字画的墨汁味......
隔着面纱曲溪青捂起鼻子打了一个喷嚏,他稍微往后退开些避开人群,只是他戴着天青色的面纱,不免招来路人纷纷投来的视线。
这年头出门戴面纱的人并不常见,大抵有三类。
一类是途经城内的江湖人士,这类人通常戴着黑色面纱。一类是身体患病的不能吹风带有感染的人,这类人带着白色面纱。还有一类,则是年轻貌美的姑娘,有的是官家小姐,也有的是富家千金,她们带的面纱有桃花粉、有淡湖蓝、有天青色、鹅黄色诸如此类颇为明亮轻柔的面纱。
此时的曲溪青,在众人的猜测中约莫是哪家大户人家出来游逛的千金小姐,只是他身边无人跟守,又站在原地不动,明显是迷了路,引得一些暗中打量的男人春心燥动难耐。
很快,有人靠近与他搭话。
“这位姑娘,不知你是否迷了路,可否需要在下帮忙?”
曲溪青微微摇头,他转过一边,那人不死心,伸手欲碰上他的肩膀,这时突然从其他方向冒出另一个人的声音。
“曲公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曲溪青扭头看去,眼前手持折扇面色惊喜的男子不正是那日在花楼扰了他睡觉的人。
曲溪青摸着面纱,“这你都能认出是我?”
付文庭一听是他的声音,连忙合上折扇,赶到他身侧。
厚着面皮与曲溪青搭讪的男子自然认得付文庭,招惹不起付文庭,男子看了眼曲溪青,只得讪讪离去,完全没察觉到付文庭唤他为公子,而非小姐。
那日曲溪青被睦野接走后,付文庭再去花楼便寻不到他的踪影,他暗自差人打探曲溪青的消息,找了一段时日,任何消息也没打探到。
自那以后付文庭心灰意冷,甚至生出与曲溪青的相遇只是一场梦的错觉。他每日做梦梦中都出现曲溪青的模样,曲溪青的莫名消失让他陷入无端的失落,终日茶不思饭不想,他明白自己对曲溪青一见钟情了。
时至今日,今早应他爹的要求出来巡街,没想到会再见到叫他梦绕牵魂的人。
付文庭激动的抓起曲溪青的手,“曲公子,我——”
曲溪青将手抽回,弹了弹衣摆,“说话就说话,捉着我手做甚么。”
付文庭挠着头不好意思笑了笑,“是我不好,一时高兴到冲昏了头脑。”他看着曲溪青,小心翼翼问:“不知公子可否有时间?近日城内开了一间茶楼,在下想邀公子一同前去坐坐。”
“茶楼?”曲溪青本不欲与付文庭搭话,可听到他说的地方是茶楼,想到睦野喜好喝茶,犹豫过后,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难得出城一趟,曲溪青想给睦野带些东西回去,茶楼,应该会买到睦野喜欢的茶叶吧。如此一想,他便忘了自己还在等睦野回来寻他的事。
曲溪青跟付文庭走了,一旁将他们谈话听得一清二楚的小贩摇着拨浪鼓连连感慨,付少爷当街邀约男子共赴茶楼幽会,当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唉。
茶楼向来是文人雅士的汇集之地,这间茶楼才开楼不久,人不多,却并不显得冷清。
楼下有老翁坐着讲故事,老翁嗓音宏亮,故事说得铿锵有力,周围零零散散坐着几位客人边喝茶边听得入神,小二也在一旁听,付文庭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曲溪青坐下不久,也被那老翁的故事吸引了去。
他听得入神,直到小二送上茶水糕点,他惊得抬眼,就看到付文庭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眼神里的痴迷根本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