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冷的天气,屋子里尤为沉闷,血腥的味道显得愈加刺鼻。房子是南北向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头南脚北倒在客厅中间的一片血泊中,颈部被切开,裤子被扒至膝盖处,脖子上系着一块红布条;一双布满血丝的大眼睛,努力睁着,瞪向天花板,眼神无辜而又诧异!
“据报案人——受害人的姐夫介绍:受害人叫刘艳杰,28岁,棉纺公司工人,今天轮休,平日与父母同住;父母原是棉纺厂老职工,最近一段时间因死者姐姐刚生完小孩,两位老人去伺候月子,故受害人暂时独自居住。”
先前赶到现场的派出所民警介绍完受害人情况便走开了,韩印点点头道声辛苦,接着在房间里四处转了转,然后走到尸体旁边,蹲下身子,盯着受害人的脖子,仔细端详起来……
没过多久,刘队和顾菲菲,还有法医以及艾小美等人也赶到了。韩印面色平淡地和顾菲菲对视一眼,起身闪到一边,顾菲菲和法医便开始了一系列的现场初检。
死因简单明了:受害人颈部大血管被割断,失血严重,双眼出现点状血斑,周围血痕多为喷溅状,初步判断为大量内出血,形成血肿,压迫气管导致窒息死亡。
另外,肝温显示死亡时间在上午9时30分左右,手臂上没有挣扎划痕……现场勘查员在房间里提取到数枚指纹,从方位看可能都是受害人和家属所留,具体还有待比对,除此再无有关凶手的物证发现……
顾菲菲乍一进屋,便留意到韩印当时的眼神,她顺着那眼神将视线放到受害人脖子处系的红布条上。须臾她便有了答案,站起身蹙着眉冲韩印说:“红布条系法不一样,就是简单地交叉系了两个结。”
韩印微微颔首,微笑一下:“交给刘队吧,咱别浪费时间了,是模仿作案!”
“别、别、别啊!怎么就模仿作案了呢?”一旁的刘队赶紧拽住韩印,满脸诧异地说,“作案手法很像,作案时间段与前一起差不多,受害人性别年龄与早些年的相符,尤其是系红布条的举动,更能说明问题——前面那起案件,案情具体内容是严格保密的,外界只知道凶手又出来作案了,但根本不知道红布条的存在,系法有别也许是因为当时太匆忙了呢?”
韩印没急着回应,望向对面的杜英雄,从包里拿出平板电脑,调出案情记录递了过去,然后轻轻扬了扬下巴,淡然地说:“你觉得呢?说说看!”
杜英雄接过平板电脑,明白这是韩印给他的提示,便赶紧划着荧光屏翻看起来,大脑也随之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说道:“假设这起案子也系先前凶手所为,那么纵观整个系列案件,指纹和物证皆无的共有四起,分别为:第三起‘98·1·13’、第四起‘98·1·19’、第九起本年‘1·20’,以及眼前的案件。韩印老师早前已经给过我提示,这可能是因为它们都发生在气温较低的冬季,凶手戴了手套。可是,前三起都出现了显著的标记性行为,比如体位的刻意摆放、乳房与下体的裸露、附加的锐器捅刺尸体的行径,尤其是后面的毁尸手法,几乎贯穿了整个案件。也就是说唯有眼下此起案件,没有任何指纹、物证以及犯罪标记……”说到此处,见刘队欲要反驳,杜英雄抬抬手,抢着说,“我知道您要提红布条也属于犯罪标记,这是当然,但您也说了,感觉红布条系得很匆忙,其实准确点说是敷衍。他根本无法体会这种行为的意义,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有耐心、每一道环节都带着快感的仪式……”
“等等……”刘队低头沉想片刻,眼睛飞快地闪烁,然后抬头道,“不对,我记得小女孩与回春宾馆的案子里,凶手就没有残毁过尸体。”
“那个、那个……”杜英雄一时语塞。
“可是那两起案件中都有奸尸行径,这恐怕要比毁尸带给凶手的快感更强烈。”见英雄被刘队反驳得哑了火,韩印紧跟着说,“您刚刚提到的两起案件,以及供电局的另一起案件,从犯罪标记的角度说,执行得确实不够充分,究其原因,在整个系列案件中,唯有此三起不是发生在受害者的私人住所,而是相对公共的区域,所以凶手有所顾忌是可以理解的……还有,您不觉得这个案子的作案时间,与上一起案件几乎在同一时段,有些太刻意了吗?”韩印最后特意强调了一句。
“好吧,我承认我的老观念有点跟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办案思维,不过若真是模仿作案,那反倒简单了,也必须换个角度来解读眼前的现场状况了!”刘队说自己观念老只是谦虚而已,能坐上支队长位置的人怎可能是等闲之辈,经韩印稍加点拨,他立马清楚地捕捉到接下来的调查方向,“没有破门而入的痕迹,血迹集中在客厅中央,被害人没有反抗和约束伤,说明是熟人作案,这个‘熟人’又很清楚上一起案件的情形,那他要么来自咱们内部,要么就与上一起案件的受害者家属有联系。前者可以暂时排除,故意把两起案件的作案时间保持一致,显得太缺乏反侦查意识,所以本案凶手应该就隐藏在受害人的社会交往中,既彼此相识,又与上一起案子受害人身边的人有交集,是这个意思吧?”
“对!”韩印笑笑,用力点点头,以示认同。
刘队又恢复大大咧咧的模样,冲顾菲菲挥挥手说:“这案子也算情节特别恶劣,但比起咱办的连环案件可差远了。韩老师说得对,你们不必在这儿浪费精力了,还是把连环案件按照你们的节奏尽快理出一个思路,这边我来盯着就是了!”
“那好,咱们就此分工,有问题再沟通!”顾菲菲回应道。
四人出了现场,进入车里,没有立即开走,而是就上午各自调查的情况大致做了一番交流。之后,手握方向盘的顾菲菲问接下来有什么安排,韩印稍微想了一下,让顾菲菲把他和杜英雄在人民路放下,他们要继续还没完成的地理勘查,然后嘱咐顾菲菲和艾小美回去搜索一下微博和博客,以及一些热门网络论坛,看看能否找到在近段时间对冶矿连环强奸杀人案特别关注的帖子和言论。
当然,如果只有前八起案子,韩印是不会联系到网络方面的,但现在不同了,凶手个性出现极大转变,韩印觉得他有可能会像“btk杀手”一样,主动通过某种方式与外界取得联系。如果真的在网络中发现他的身影,也许通过ip地址就可以直接追踪到他藏身或者经常活动的区域,即使他很好地隐藏了真实的网络足迹,那最起码也可以与之建立一种交流方式——重要的是,他并不清楚交流的对象是谁。
第04章致凶手信
次日一早,刘队方面传来好消息,祥瑞家园的案子破了。
“与先前的判断一致,凶手是受害人刘艳杰的高中同学,也是‘3·4’案受害人刘英的亲侄儿。他因追求刘艳杰多年未果,年初又听说人家准备和新交不久的男友结婚,心里气不过,遂产生报复念头。加之今年3月份刘英遇害后,他曾去安慰过刘英的丈夫,由此得知案件的一些细节,受到启发,于是策划实施了这起模仿作案。”
“人抓到了?”
“嗯,这小子可能感觉到风声不大对,想连夜坐火车逃去外地,被我们在站前旅馆逮个正着。他也是个货,还没到队里,半路上便全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