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彩莲一脸说不出的遗憾。
“既然来送糖了,那怎么没有给我的?”
腰早就好全乎,已经能蹲在墙根的江老根听明白了整件事,瞅了一眼老婆子手里的糖,顿时感觉手里的旱烟抽着没滋味了。
“爹,你不提我还忘了哪,刚刚我去找老三拿糖,糖没有我这个嫂子的份,我不怪他,可一问,竟然连爹你的也没有,要知道,就连张翠芬,李二狗他们都从老三那得了糖,到了咱这,竟然连个糖影子都没有。
要知道,咱和老三才是一家人啊,那张翠芬李二狗他们算个屁啊,凭啥得了老三的糖啊……您可是老三的亲爹啊……我为您打抱不平,老三还当着众人的面打我的脸,一点都不给您面子……”
王彩莲说的义愤填膺。
“那就是个白眼狼!”
江老根气的用烟杆敲着地,呲着泛黄的牙花子。
“上次他害的我闪了腰,我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他竟然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早知道他这样,当初生下来还不如按在尿桶里溺死。”
江老根心里说不出来的生气,以为他稀罕那个白眼狼的糖啊,他可以不吃,但那个白眼狼不能不送……要知道他江老根可是他爹。
现在那个白眼狼不仅认了江三当干爹,拿着外人当亲人,并且对老崔那些外人都比对他们这些亲人好,真是个没有良心的傻蛋,不知道和人亲,他把他养这么大有什么用?
江老根怨恨江有贵,并不全是因为江有贵对待外人比对他这个亲爹还要亲,最主要的是江老根心里深深的不平衡。
如果,江有贵过的是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苦巴巴的不行的日子,需要求着他两个哥哥救济,江老根心里是暗喜的,是希望这种情况发生的,因为这昭示着他当初选择跟着他两个哥哥的选择是对的,那他可以不在乎这个没出息的儿子心里有没有他这个爹。
可如今江有贵过的很好,比他两个哥哥过的还要好,甚至呈现着越来越好的趋势,面对这种情况,江老根心里是不高兴的,因为这表示他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
一个,打他心里就看不起,瞧不上,压根比不上他其他两个儿子的废物懒蛋,怎么可以过的比他另外两个寄以厚望的儿子还好哪?
不应该过的很惨才对吗?
在江老根的内心深处,他是不希望老三过的好的,最重要的是过的不能比他的两个哥哥要好。
这是一种阴暗,奇怪的心理……
尤其是在江有贵过的比他两个哥哥的日子要好的情况下,江老根就非常在意江有贵心里有没有他这个爹。
张秀兰从头到尾都知道江老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从来都不盼着她的三儿好,竟然还指望她的三儿心里有他,简直可笑。
“爹,我觉得老三就是被那个江三爷还有老崔叔给教坏的,我记得没有分家前,老三不这样啊,那时候虽说他懒一点,但至少还是听你的话的,可现在连你的话都不听了,还对咱家这个态度。
您是没看见,现在老三对那个江三爷还有老崔叔别提多亲热了,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老三是他们的儿子哪。”
王彩莲自己占不到老三的便宜,见到旁人占,心里就极度的不平衡,她越说,江老根的脸色就越阴。
“我觉得一定是他们在老三的面前说咱的坏话,好让老三和他们一条心,不待见咱这边。到时候老三那里的好东西,可不就便宜他们了吗?
我可是听王小蛾说了,这次沈秋风给老三一家寄了好多好东西,咱村的牛车都差点拉不完。”
听王小蛾说,昨天晚上,她刚好去县城办事,正好遇到赶着牛车从邮局取包裹回来的江有贵和江三爷。
王小蛾那娘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由不得她不信。
再说了王小蛾也没理由骗她,虽然之前大雨淹了庄稼这事,王小蛾气她,可在大前天晚上,她提着一篮子鸡蛋进了王小蛾家后,王小蛾也就和她和好了。
再说了,那件事的主要责任是那张红旗和王娟,她撑死只能算作一个帮腔的,所以并不是她害的王小蛾她们损失了庄稼,再说了,她也是受害者。
所以,在她送出去一篮子鸡蛋,在王小蛾面前抹了几滴泪,哭诉自己的无辜和委屈后,王小蛾也就心软了。
在后面,她和王小蛾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一起咒骂她们共同的敌人张红旗和王娟,骂着骂着,她们俩的关系迅速升温,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好些。
女人们的关系有时候就是好的这么莫名其妙,当她们有了共同征讨的敌人后,两个即使一直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人,可以迅速结盟,拉进彼此的距离,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因为这种敌对关系,会让对方产生一种你是自己人的亲切感,你们有共同的话题,共同的讨厌对象,即使以前对你有许多不满,也会因为这种关系的转变对你变得非常宽容。
“你说的是真的?”
江老根看着老二媳妇。
“爹啊,我还能骗你不成,王小蛾亲眼看见的,你想想,这些好东西放在老三哪,我看过不了几天,就被江三爷还有老崔叔他们给哄走了。
明明这些好东西应该是咱的,应该是爹您的,我猜那里面的营养品指定不少,就适合您这种有了年纪的人吃,您的腰伤刚好,正好需要补一补。
可现在倒好,这些好东西,都要便宜给外人了。”
王彩莲一想起老三家里的那些好东西,心里就像猫抓的似的。
第99章
江老根不说话,一个劲的磕着手里的烟杆,那烟杆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一看就知道是上了年纪的老烟杆,上面被烟渍熏得黄黄的,黑黑的,早就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不过依稀还能识别出,这只烟杆的嘴和锅是铜的,中间应该是从哪块树瘤子上面取下来的木头。
那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木头,水光油亮的,一看就知道,江老根经常烟杆不离手,才会养出这样的好油色。
要知道,平日里江老根是非常爱惜他的这只唯一的烟杆的,每次磕烟灰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把这只上了年纪的老烟杆给磕坏。
唯独上次,他得知老三认了江三那个绝户头为干爹时,他上门质问,刚好碰到二丫那个没眼色的白眼狼惹了他,他想也不想的就用手里的烟杆砸了过去。
事后,可把他心疼坏了,要是当时把他的烟杆给砸坏了怎么办?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每当他特别生气的时候,就想拿烟杆砸人,可砸完人,他又心疼自己的烟杆。
现在的他一直磕着烟杆,即使烟杆的嘴里再也磕不出烟丝灰,可他就像没发觉似的,还在磕着。
此时他心里骂骂咧咧的,骂在他儿子老三跟前卖好的江三和崔长河,骂这俩人在老三跟前说他这个当爹的坏话,骂这些人占他的便宜……
在他心里,他可以不在乎江有贵这个儿子,可江有贵不能不在乎他这个爹,因为他是他爹,这一点谁都无法改变,要知道,没有他江老根,哪有他江有贵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