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宁小北想问他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话到嘴边,见着彭越凄楚的表情,还是咽了下去。
他还能怎么样?也就是眼前的这副样子,一只金丝鸟罢了。
“你们去过大岚镇了?”
彭越强打精神笑了笑,“觉得我画得好么?”
“好,太美了,比实际上的景色都美。”
范侠实事求是地说道。
他们去山里的那几天,白天天气实在好的有些过分,大太阳毫无顾忌地落在人间。虽映得山明水秀,却缺了几分云山雾罩的仙气。
彭老师的画就不同了,仍是那山那水,却因为多了雾气而显得缥缈起来,恍若瑶池仙境了。
“是么,我没去过。我只是听他说过……我是照着他描述的景色画下来的。”
彭老师低下头,笑得有些苦,“没想到就获奖了。”
这副鸿篇巨制,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
宁小北可以想象,当时的两人是如何一个绵绵地说,一个细细的画,彭越用笔尖一点点地还原了凯哥梦中的故乡,打造了一个比仙境更仙境的所在。
那时候的他们,应该是非常相爱的吧……
“小越,有朋友来了啊。”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白色西服,胸前配着“特邀嘉宾”花朵的男人走了过来,说一口带着广东腔调的普通话。
男人的相貌还算英俊,身姿也是挺拔的,保养得当的面容让人一下子无法猜透他的年纪,只是握着酒杯的手上那淡淡的老人斑和颈部的皱纹依然流露出些许岁月的痕迹。
宁小北眼珠一转,立即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这两位是……”
老头见着宁小北和范侠,眼睛猛地一亮。尤其是他看着宁小北的眼神,仿佛凭空点了一把火。
有些人年纪大的人,就喜欢年轻漂亮的孩子。和他们在一块久了,似乎自己也吸取了几分生命的活力,变得鲜活爽利起来。眼前的男人就是这样,他靠着吸食年轻人的精神,延续着自己老朽的生命。
宁小北倨傲地抬起下巴,严峻地凝视着他。
没想到此举让老头的眼睛更亮了。带刺的玫瑰比起菟丝花更让人有征服的欲望。
“他们是我以前的学生。”
彭越也看出了男人的意图,他眉头一皱,上前半步挡在两人之间,对着男人说道,“走吧,不是说要给什么雕塑揭幕么,时间差不多了。”
在这两个学生面前,彭越还想保持最后一份作为老师的尊严。
“哎,不介绍一下么?认识一下年轻的朋友也不错啊。”
男人执意要留下说话。
“都说了,他们是我的学生,学生!”
彭越突然拔高的音调,在这间浴室改造成的大礼堂里发出阵阵回响。
一遍又一遍,那声音撞到墙壁的图画上,似乎沾染上了仙境的雾气,又或者触碰上了十多年前残留下来的水蒸气,倒也变得湿漉漉了起来。
“哎,好好,发什么小性子。走,揭幕去。”
男人还当是小情人吃醋了,抓起彭越的手,宠溺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简直就是爷爷牵着孙子的手。
彭越回头,最后看了两人一眼,露出一抹凄楚的笑容。
眼下的那颗泪痣,仿佛真的变成了一滴眼泪,落在了一片看不见的水汽之间。
“小北,在你来的那个世界里,后来有听说彭老师的消息么?他是不是真的成了一个很有名的艺术家?”
范侠搂着宁小北的肩膀,低下头问道。
第一次听到宁小北所说的“故事”的时候,范侠感觉不是宁小北疯了,就是自己疯了。
可是他说得是那么有礼有条,那些曾经发生的,或者未曾发生的事情都是那么地符合情理。
他甚至预言了今年悉尼奥运会中国队的金牌数和110米栏项目的冠军……是一个叫做刘翔的上海小伙子,他会在赛场上掀起一阵前所未有的中国旋风。
天知道宁小北压根就不喜欢体育,更加不会关心什么跨栏项目,但是他是那样地言之凿凿,让范侠不得不信。
宁小北默默地摇了摇头。
他对艺术界没有研究,不清楚十七年后的上海画坛里是否有彭老师的一席之地。
不过他记得很清楚,差不多就在一年后,某个香港富商因罹患艾滋病而撒手人寰的消息震惊了当时的文艺界,惹得两岸三地不少明星们人人自危。各种坊间传闻甚嚣尘上,不少艺人从此销声匿迹。
就是不知道彭老师,有没有逃过那一劫了。
当晚的庆祝酒会很是热闹,当然,这说的不是区里领导和香港富商参加的那个摆在白玉兰宾馆的冷冰冰的酒会。而是摆在老马海鲜城里的,属于第三皮鞋厂老职工的团圆酒会。
那些曾经的老同事老朋友们都来了,厂长,车间主任,退休的老师傅,门卫室的老刘,宁建国的徒子徒孙们,还有老马的媳妇。
“要说还是建国好福气啊,儿子考上那么好的大学。我家那个小畜生和小北一比,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只能跟他老爸一起卖卖黄鱼大闸蟹。”
马志国的老婆烫着一头时髦的卷发,举着酒杯笑着。他们夫妻两人的头颈上都挂着一条足有手指粗细的黄金链子,手上戴着赤金开宝戒指,浑身金光闪烁,暴发户气势十足。完想象不出当年她曾经为了一套福利房,在主任办公室里撒泼打滚的样子。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