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到墨脱的时候,有一晚,他照例在林子里搭了帐篷。
那晚,他的帐篷附近也有个帐篷,这很寻常,文远并未当一回事。谁料,夜里他被一阵响声惊醒,那声音便在他的帐篷外。他早听说过,墨脱会有熊出没,但他从未想到会被他撞到,偏偏他真的撞上了。他胆子再大,那一刻也是十分恐惧的,他以为他当天就要交代在这林子里了。
却未料到,大约十来分钟后,那声音渐渐远去了,最后竟然不见了。
他抖了很久,听到远处有人喊道:“你还好吗?”
是个女孩子的声音,他听到人声,恐惧减了一半,却依然说不出话来。
那人又问:“兄弟,你还好吗?”
文远松了口气,扬声应道:“我没事!”
那女孩子的声音很爽朗:“那就好,它被我用火吓跑了!你放心睡吧!”
居然被一个女孩子救了,还被一个女孩子给安慰了,文远心中有些怪怪的。但他并不是大男子主义者,并不认为被女孩子救是多么丢脸的事,他又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他本想走出帐篷问的,却因为熊的事,还是有点怕。
那个女孩子笑着说:“萍水相逢而已,名字不重要。”
这是不想告诉他名字了。
文远能够理解,女孩子独自在外,安全最重要,不愿暴露姓名很正常。
他只好又问:“那你来自哪里?我是从上海过来的。”
女孩子应道:“我也是上海过来的!”
“能请你吃饭吗?”
“不必啦!”女孩子说完,便不再应他的话。
文远却还是觉得可惜,他的困意早就没了,一夜没睡。天色刚亮时,他听到那个女孩子在收拾帐篷。他终于走出了帐篷,恰好看到女孩子的侧面,很健康的肤色,发丝有几缕垂落在鬓边。在林间的朝阳下,无比漂亮,刹那间,他便心动了。
他不由又喊了嗓子:“姑娘,你叫什么?能留个联系方式吗?我回上海了请你吃饭,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要谢谢你!”
那女孩子将睡袋塞进背包里,收起帐篷,也未看他,只是背对着他说:“我叫文露。”
“你的电话是多少?”文远追问。
文露不说话了,朝他挥挥手,背上背包,跳下矮坡,往公路上走去。
“喂!我也姓文,你的露是什么露?真的不能留联系方式吗?我可以把我的电话号码告诉你!”文远追了上去,却不敢离她太近。
文露背对着他,笑道:“露水的露。这位兄弟,不用太过在意,都是出来行走的人,昨晚不管是谁,我都会帮忙的!有缘西藏见啊!”
文远还要再问,文露已经大步走远了。
后来,文远没有在西藏见到她。他回上海后,便开始找文露,幸好他还记得文露的长相,虽然仅是一个侧面。
花了很久的时间,他才找到这么个人。
这番话。
不仅是文露与她店里的客人听傻了,乔冬阳也听傻了。
这也太浪漫了。
乔冬阳把小情歌塞到了文远怀里,推了推他,要他去送给文露。
文远却怂了,小心问她:“你还记得当时的我吗?”
文露其实不记得了,过去太多年了。当时她一路上遇到的人也太多了,她当然不可能把每个人都放在心上。这件事于文远而言意义非凡,甚至终生难忘。但于她而言,的确只算寻常。
文远有些失望,却还是问道:“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乔冬阳莫名地也有些紧张起来,他和大家一起盯着文露看。
文露显然是纠结的,她担心的东西太多了。她看了看文远年轻而俊朗的脸,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可她又看到文远紧张到在发抖的手,以及文远手中的小情歌,她犹豫了。
“那后来呢,在一起了吗?”柳北晔问。
乔冬阳点头:“在一起了!”
“所以你就哭了?”
“哭了,好多人都哭了,我真的觉得很感人。而且很浪漫,这样就是天生应该在一起的。文远哭了,文露姐也哭了。”乔冬阳说着,眼圈又红了起来。
柳北晔抽出面纸,给他擦眼泪。
乔冬阳难得地没有躲开,只是继续说道:“那个秘密,文远埋在心里埋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说出口。如果这一次,再不说出口,他们也许就永远错过了。我很开心,我告诉了文远,文远才能回来,否则他们就真的错过了。”
柳北晔笑:“你是小天使啊。”
“没有……我不是觉得自己厉害,我是很庆幸,幸好我给文远打了那个电话。”
“那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昨天,文远带文露姐回家见他爸妈了。他爸妈都很喜欢文露,没有因为她是单亲家庭就如何,也没有因为她比文远大好几岁而讨厌她,相反,他们十分喜欢她。文露姐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文露姐下个月正好过生日,他们要去领证了。”
柳北晔意有所指地说:“所以你看,很多时候,你担心会发生的事情,往往是不会发生的。”
“嗯?”
“我爸妈年底可能要回来。”
“我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