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等时日久了,这件事淡化了去,你就不会这么在意,自然也不会心痛。”
等着那神医走了后,连洪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早就已经凉了。
人走茶凉。
今越月与灯依旧,唯有不见去年人,。
大夫只能医治身体的伤痛,那心口的伤又该怎么医。
连洪摸了摸胸口,也许会淡化?不会有那个也许的,有的事情不是能轻易忘记,比如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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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
“那女子伤心极了,站在城墙上,轻轻的往下一跃,从此便化为了一缕幽魂。”
县城最繁华的茶馆,说书先生说完这句,却轻轻叹息了一声,座无虚席的大厅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说书先生说得好极了,抑扬顿挫处理得当,极容易让人听到心里去,现下许多女子都掉了泪,也有感情丰沛的男人红了眼眶,许多人唏嘘不已。
此刻他说得便是十年前名满天下的镇国将军的故事,这里便是将军和他那位跳了城墙夫人的故土了。
据说镇国将军,在广王登基后还封了异姓王,只是此后再没人见过他。
“为什么她要跳啊?她怎么这么傻?后来呢?后来那将军怎么样呢?那头白狼呢?”有个人出声问道。
“这世上,很多事情是没有答案的,深情的自然活得痛苦些,那女子的遗体被当时还只是世子,如今的西王带走。没人见过镇国将军,有传言说他病死了,也有人说他是把自个儿关起来了,更有人说他是疯了,那头白狼本来就已经年岁到了,兴许是看到从前恩人一死一伤,那白狼当日晚上便也死了。”
物是人非,半生权是黄粱梦。
听完了书的富家小姐,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心里想着女子果然不能用情太深。
她见外面雨已经停了,便准备接着上路去寺里上香,不想才走了不到一炷香时间,便从路边冲出了个人。
“燕燕,燕燕,是你吗?你终于肯见我了。”
那绿衣女子吓了一跳,叫出来声音来,后面上来了三四个家丁,把人拦住。
有小厮厉声的叫道:“哪里来的疯子,好大的胆子。”
那人力气实在大,他们几个人也不过堪堪的拦住人,害怕人再扑上来,都严密的死守着。
那蓬头垢面的男子眼睛盯着那小姐,却像是失魂落魄了一般,嘴里喃喃又说:“不是,不是她。”
说完便又笑又哭,竟然就这么坐在了地上,俨然是得了失心疯一般。
几个家丁对视了一眼,决定好好教训人一顿,不想刚把人围了起来,就听后面有人说话。
“慢着。”
那是一个锦衣华服的男人,身后跟着两个随从,瞧着不像是普通人,准备动手的家丁虽然想不通这样的贵人和疯子有什么关系,却也不敢小觑,开口问道:“这位爷,这个疯子你认识?”
那位贵人仔细瞧了眼地上的人,笑了下:“是认识。”顿了下又道,“你竟然疯了,便宜了你。”
连洪让身后的人,架住地上哭闹得像是孩子的人。
既然这里遇上了,那么也是缘分,应该捎上这个人。
罗凛被人拖着倒是也不反抗,他仿佛伤心极了,无暇顾及周围的事。
连洪径直的找到了树下的那个解签人,据说这个人已经解了三十几年的签了。
他开口问:“劳烦请问,十多年前可否有个女子来为别人求签,那女子姓姜,长得十分貌美。”
那解签的人想了很久,开口道:“我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位小姐,她当时解了两支签,一个是她未婚夫的运势,还有就是两个人的姻缘签,前者是上上签,后者却是‘一寸相思一寸灰’的下下签。”
罗凛颤抖了下,视线渐渐找到了焦距。
连洪看了眼怔在那里的罗凛,开口又问:“过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记得?”
那解签人笑了笑:“那位小姐生的貌美,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银子,我自然有印象,我解得签文向来准,当时还规劝了一句,不过那位小姐却说,她的心上人是个小傻子,她不担心。”
罗凛身体晃了晃,小傻子?仿佛有人在他耳侧轻声唤他小傻子。
连洪有些失笑,声音有些哑然,开口道:“是吗?她心上人不是傻子,我看她倒是……傻子。”
解签人觉得好奇,开口便又问:“你和当年那位小姐可认识?她现在如何呢?”
连洪看着罗凛,一字一顿的说:“早就死了。”
解签人只是有些意外。罗凛却猛然瞪大了眼睛,死了?
他握紧了拳头,她早就死了?他终于想起来了。
她穿着鲜红的嫁衣,城楼上一跃而下,黄泉碧落,永不相见。
他终于不疯了,所以这么多年,他再怎么找都是无用的,她早就已经死了啊。
罗凛看着那佛堂,仿佛依稀见到许多年前的那个下午,光透过那棵大树,照在台阶上。
她微微一笑,虔诚的跪在那里,双手合十的摇签。
然后这一切,终究是被他亲手毁了。
连洪知道对方是想起了什么,这样很好,他是不该轻易的疯了,便宜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