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瑜站起身来,走到值房的窗前,透过窗口,正好能看到远处的雕梁飞檐,也不知哪一座宫殿是太极宫。
他的心头忽而升起几分焦躁之感。
上一次让初怀公主这样珍而重之对待的人,正是如今身为秦王妃的王雪柳。严瑜亲眼看着公主殿下为了雪柳和裴云的往来,以及与秦王的婚事而焦灼不安,他虽然曾经开口劝过公主莫要为此多多宽心,却知收效甚微。
如今王雪柳已经随着秦王前往封地,对公主的影响自然日渐式微。可公主却并未显得更加欢乐,他只盼着这个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但朝堂上难免会有一些风波,只望公主殿下能够顺利度过。
严瑜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始终不能平复心情,终于丢了手中的簿子,大步朝外走去。他走到马厩,牵了赤寅,骑着马一口气奔出了帝京。
天地苍茫,朔风浩荡,他勒马立在帝京城外,朝着北方遥望许久。他想起春天时自己领兵北上抗狄,虽然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但那时的他胸中满怀壮志,只望着能立下功勋,离公主更近一些。
信州大捷,人人都贺他喜得战功。公主却只道了一句,“你终于回来了”。他不由得想,在她的心中,是否也有一个地方,是装着他的。
严瑜心中思绪烦乱,连肃杀的秋风都吹不散。赤寅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有些不安地刨了刨蹄子。
他恍然惊醒,伸手拍了拍赤寅。赤寅远晃了晃脑袋,好似在回应他一般。
多想无益,无论公主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和墨雪卫都必定会紧紧相随。想到这里,严瑜也不再沉浸于方才的杂念中,调转马头,准备回宫。
“严校尉!”便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招呼。
严瑜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内侍服侍的男子骑着白马向他跑了过来。马蹄哒哒,很快两人就离得近了,严瑜仔细一看,原来马上之人乃是程俊。
程俊今日本来奉了公主的谕旨,到行宫办事,这是刚刚结束了事情,准备回宫。也是凑巧,严瑜驻足的地方正好离着行宫很近。程俊远远看到一个身姿英挺的军士骑着一匹红马只觉得有些熟悉,不由得略略走近看了一眼,没想到真的是严瑜。
严瑜也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程俊,朝着程俊点了点头:“程典监。”
程俊仿佛有些疑惑,问道:“公主殿下出京了?”
严瑜摇摇头,道:“不曾。”公主殿下还好端端地在太极宫内面见圣上呢。
这可奇了。公主未曾出京,严瑜却在这里。
也难怪程俊有些吃惊,严瑜平时几乎不离公主左右,若是公主上朝或者与朝臣商议政事,那严瑜多半就在值房候着。除非公主特地下了旨意,命令严瑜出宫办事,或者回家休息,他总是在公主的身边。
不过程俊也知,其实严瑜并不需要时时跟在公主身边,或许他就是想出京散散心呢?这事情可不归他一个小小的典监管。
故此程俊很快收敛了脸上的惊异容色,笑道:“严校尉今日怎么有闲情出城?”
严瑜与他到底有三年多的交情,又都知对方是公主得用之人,因此两人相处得尚可。听程俊这样问道,他便答:“殿下被圣上传召了,我无事便出来溜溜马。”
程俊眼睛一亮,道:“圣上传召殿下所为何事?”
严瑜摇摇头,他的确不知。来传旨的高承礼脸上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旁观的人可无法从中看出什么端倪,倒是公主十分淡然,嘱咐了几句便跟着高承礼朝太极宫走去。
等她走了,才有人窃窃私语,道今日圣上并未传召其他朝臣。
在这样敏感的时刻,圣上在太极宫单独会见公主,哪怕并未商议要事,也会在朝堂上引起一些风浪吧。
gu903();程俊虽是宦官,却眼明心亮,有几分机警,加上他被派到芷芳殿前,一直是跟着高承礼服侍圣上的,因此于政事之上,比普通的官吏还敏锐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