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执颠了颠手里的木盒,嗤笑一声,他抬头看向月明星稀的夜空,突然开口说道:“你说今日这事的幕后黑手会是谁?”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管知业,压下心中复杂的心绪,正打算上前去请示江一执接下来要怎么办,冷不丁的听到这一句,脚步下意识的一滞。
他环顾四周,没有其他人,这是在问他?
幕后凶手?
他怎么知道?
管知业摸不着头脑,正想着怎么接话。
只听见江一执继续说道:“大抵也不过是两个人罢了,元帝忽必烈还是,扬帝魏照?”
他顿了顿:“抑或者是两人联手?”
忽的一阵寒风刮过来,管知业脊梁骨一凉,他看了看自言自语的江一执,默默地后退了几步。
江一执自嘲一声:“是了,人家怎么说也是做过皇帝的,哪怕是死了,将来也是要魂归天庭,做那高高在上的神君的,而我到头来也不过是这万千小世界之中的一个普通凡人。哪怕在凡人心中我的本领又是如何的高强,在那些神佛眼里也不过个可以随手捏死的蝼蚁罢了。”
今天这件事,管迁要是得手了,对他们来说自然是皆大欢喜。即便是不成,可不就是给江一执上了生动的一课,也教他认清了自己的处境,更是痛痛快快的羞辱了江一执一番。
就算他前世是如何翻云覆雨,颠覆王朝的,到头来还不是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
四周的寒流骤然一滞。
江一执毫不掩饰的嗤笑一声:“什么意外?在你心中这或许就是个意外,可在我看来,我该庆幸管迁胆小怕事,一开始不敢亲自出马,所以将锁灵散分给了那几只怨鬼。若非如此,他有锁灵散在手,加上这柄剑,又有那四个怨鬼帮忙,我便是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难逃一死。”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会救我吗?”
四周一片死寂。
“你看,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嘛。整件事情与其说是他们俩想要恶意报复我,倒不如说是你刻意纵容的结果。”
倏地狂风大作,似乎是在反驳江一执。
江一执勉强稳住身体,继续说道:“我早就知道,我一手断了元朝的国运无异于是在挑衅你的威严,你对我不满也是应该的。”
就冲着江一执上一辈子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功德,不说白日飞升,死后位列仙班的资格也是有的。
为什么到头来,他不过是转世重生?
其中缘由,江一执清楚的很。
都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是为天道;人遁其一,催生人道。而自五代十国以后,宋朝初立,虽然依旧是战火不断,人类族群却在不断地扩大,人道日盛,天道式微。
天道自然不能眼见着人道坐大,元朝的崛起正是它默许的结果,毕竟元人残暴噬杀,可不是能一定程度上能节制人口数量。
没成想江一执横空出世,在人道若有若无的帮助下,天道奈他不何。结局就是元朝立国不过十几年,转瞬间大厦倾覆,沦为丧家犬。
天道的算盘落了空,江一执可不就成了泄愤的对象。
这也就是为什么刚来到这世上,江一执为什么要说他服了,要不然怎么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毕竟天道公正不是随口说的,应该给的奖赏它都如实给了,只是给的什么东西可就说不定了。
打个比方,就好比你去卖东西,原价一百块钱的东西,买家非要用价值一百块的破铜烂铁付账,偏偏你还只有接受的份。
没毛病,毕竟都是价值一百块。
江一执敢作敢当,无话可说。
只是他这都已经服软了,怎么到头来,果然还是要受人威胁!
江一执冷静的问道:“前事不必再提,我只问一句,元帝和扬帝,你是否会惩处?”
四周毫无动静。
江一执神色越发冷漠:“也是,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来说,我也不过是区区一个凡人,杀了也就杀了,本来也就没什么,更何况我这不是没出事吗,那这事就更不值一提了。”
毕竟天道再霸道,的确也不怎么干预天庭的运转。
微风浮动,仿佛是在安抚江一执,下一次不会再出这样的事情了。
此事过后,天庭方面恐怕没那个闲心追究,地府虽然是天庭名义上的下属,但毕竟各自为政。这事一出,地府少不得会加强对阴间的管理。天界早已和阳间断绝来往,地府阴差日后出入阳间怕也是难上加难。
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有此一次,日后也绝不可能发生了。
可是江一执却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他信奉以直报怨。
他放空了大脑,默默的说道,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怪我了。
江一执在想,等人道越发昌盛的时候,为了此间安宁,天道会不会放弃这漫天神佛?
如果把整个地球上的生机称作源力,包括万物的生命力,地球运转的动力,热能,灵气……在内,不过都是源力的一部分。假使动植物存活所需要的源力是一分,作为阳世万物顶端的人类则需要十分,那这满天神佛,他们动辄翻云覆雨,奢侈糜烂的神仙日子,所需要的源力何止千万。
如今,天界和阳世隔绝,人类的数量不断增长,挤压的也只能是阳世动植物的生存空间,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么多动植物物种灭绝了。
可倘若有一天,人口的增势再也无法用动植物来填补,人道气运会放过天界这块美味的蛋糕吗?
显然是不会的。
“我明白了。”江一执只说道:“这是你欠我的。”
说着,他转身走向一旁面色怪异的管知业。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件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