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愉,我不跟你瞎扯,你也别张嘴闭嘴就给我扣帽子,你看你家孩子把我大宝二宝打的。”杜小娟指着俩孩子的脸,还把俩孩子的衣裳脱了,但这乌漆麻黑的,苏愉也没看到是什么样。
“孩子打架嘛,我家平安嘴角青肿,小远脸上半指长的血痂,我还没找你屋里去呢,你倒是先来了。我先来给你说说,我儿子说是你家孩子抢他们的卤藕才打起来的,小小年纪就拦路抢劫,都说三岁看到老,这长大了还得了?”
“屁话。”杜小娟冷笑,“我自己就是供销社的,还会缺我家孩子东西吃?藕就是跟肉一起炖我们都不稀罕,还会抢什么鬼卤藕?”
“就是大宝二宝抢平安跟小远的卤藕。”外面一个小男孩突然蹦出了这句话。
场面安静了一瞬,杜小娟看了俩儿子一眼,暗中掐了把大宝胳膊,问:“小栓说的是真的?”
“不是,我们没有抢。”大宝立马领会了他妈的意思,支吾了几声说:“我跟二宝在路上玩,平安跟许远就跑过来打我们。”
“呵,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苏愉厌恶的看了眼这胖小子,扯过他手里的上衣扔到杜小娟脸上,“这衣服上还有我家卤藕的味儿,好好闻闻,一家的谎话精,滚,别上我家的门,脏了我家的地。”
苏愉发现跟杜小娟一家没什么道理可讲,从大到小都是没脸皮的货,她推了没防备的杜小娟一把,门从里面杠上,讥讽道:“你家的娃比偷油的老鼠还胖,谁知道是不是偷别人家东西被人打了又诬陷到我家孩子身上,我家孩子瘦巴巴的可打不赢。”
苏愉索性也不承认,咬死了平安跟小远没跟人打架,甚至今天都没出门,任杜小娟在门外跳脚,她跟俩孩子在屋里吃饭。
“你们怎么打赢他们的?”她问。
“请人帮忙,谁帮忙打大宝二宝,卤藕卤土豆就给谁吃。”平安自得的说。
“这是谁的主意?”苏愉继续问。
“你儿子的。”平安收了笑,端起碗喝了口粥。
“我哪个儿子?你不也是我儿子。”
“你亲儿子。”平安强抿着嘴,不让嘴角上扬。
“不错,我亲儿子有勇有谋,干的漂亮。”苏愉竖起大拇指轻轻印在小远脸上的血痂上,继续说:“大宝兄弟俩先惹你们的,必须打回去,妈妈不怪你,还要表扬你,你保护了你自己没有受别人的欺负,谢谢你保护了我儿子。”
许远两滴眼泪掉在了碗里,他没擦,而是大吸一口粥,噎下了嗓子里的呜咽声。
打架不是好事,但对许远来说,却是把用叮嘱恳求和忍让搓成的束缚了他手脚的线给解开了,苏愉在这天晚上没有指责他一句。
苏愉晚上坐在床上翻她淘回来的书,在树满坡的指点下已经看了不少了,她把书合拢卷成卷敲打着掌心,出声跟树满坡唠叨:“我过来还没满一个月,分明没生过孩子,自称妈妈倒是越来越熟练了,这俩孩子只要不犯浑我还挺喜欢的。”
“刚刚书上说的剪枝,你要注意……”
“这杜小娟一家太烦人了,做人没下限,我怕我不在家的时候她家男人去打平安跟小远。”苏愉继续念叨。
树满坡打岔失败,干脆闭嘴静默,它能感受到青山绿树的生机,现在这个年代不像它诞生的时代,没有水土流失和冰川融化的危机,它一个工作系统也快变成养老系统了,跟这个宿主一样,随波逐流。
之后两天,苏愉每次出门都嘱咐俩孩子到人多的地方玩,别落了单。日子平静下来,她又开始去逛黑市,这天她看到有个男人在卖猪肉,一块二一斤,不要票,她立马去抢了两斤的肥肉和一斤瘦肉,又把四个猪蹄也给买走了。
怕肉坏了,苏愉让平安去给她请半天的假,她在屋里把肥肉炼油,两只猪蹄剁了炖在炉子上,提了另外两只猪蹄跟半罐还烫手的猪油打算去娘家看爹妈。
“小远你去不去你姥家?”她问。
许远看了眼炉子上炖的猪蹄,拒绝道:“我在家看火,我不去,过几天我再去。”
苏愉到娘家的时候她妈正在晒布壳子,就是做鞋面用的,一层布一层浆糊,晾干了压床底,压平整了拿出来晒晒再糊一层浆糊一层布。
“妈,我爹不在家?”苏愉把篮子拿进厨房,猪蹄剁成块儿泡在水里,免得她老娘剁不动。
“刚出门,不知道去哪儿唠嗑去了。”余安秀问丫头:“你这从那儿买的?有钱多买肉,这猪蹄净骨头,吃着不过瘾。”
“我去买的时候只剩猪蹄了,罐子里是猪油,我加盐了的,不容易坏。”苏愉含糊两声,摸着板凳上晾着的硬布壳,想起她里面穿的没支撑力度的小背心,进屋摸来剪子,说:“妈,我剪两块儿巴掌大的布壳子啊。”
“还没糊好,等糊好了我给你剪一半去,你给你一家人做鞋子。”
“这个硬度刚刚好,再硬就要把我肉给磨破了。”就这苏愉也没把握做成胸罩,只能想着试试,她受不了衣服里面自由摇摆的触感,跑都不敢跑,动作幅度也不敢太大。
回去的时候她篮子里的猪蹄换成了晒干的茄子干,老太太送她出门的时候还叮嘱苏愉:“小远在家都干啥呢?让他没事来家里玩。”
苏愉看她那神神秘秘的样子,猜道:“我大姐二姐三姐哪个又来看你了?”
“你大姐来了的。”
“给你买饼干了还是买桃酥和红糖了?”
“你别管,你回去了小远来看我。”老太太推她赶紧走,这小丫头现在还想来管她了,嘴碎。
“给你们老两口买的东西你们自己吃,别攒着给孙辈,他们年纪小,将来吃到嘴里的好东西不知道有多少。”苏愉就猜到是这样,叮嘱她别省着吃,天气热容易坏。
“别啰嗦,我还有三十三年好活的,能吃到嘴的好东西也多,你别说的我明年就要死了一样。”余安秀摆手让小丫头赶紧走,懒得跟她说话。
苏愉顶着一顶晒蔫的荷叶回镇上,路过大堰的时候听到有捶衣声但没说话声,她走近一看,是二丫,只有她一个人。
“二丫,别站水下的石阶上,长的有青苔,容易脚滑。”苏愉站在岸边提醒。
二丫打着光脚走起来,捋着散乱的头发说:“没事的,我脚趾抓着石板呢,我都习惯了,不会掉下去的。”
“还是注意点好,青苔很滑脚的,一个不注意就下去了。”苏愉看这丫头不把她说的话当回事,干脆就坐在树墩子上盯着她,她怕她走了二丫又下去了,真要滑下去了可不得了。
但苏愉没再帮二丫提衣筐,两人一前一后回去,快到家了苏愉才对二丫说:“自己要对自己好一点,干不了的活儿要说出来,不管有没有用,说了可能没用,但不说没人会了解你的委屈。”
“妈?”小远颠颠的拉开门,“果然是你,我就说我听到了你的声音,平安还说小黑没反应肯定不是你。”
“小黑懒病又翻了。”苏愉没等着看二丫的反应,掌着小远的头推他进屋,闻着满院的猪蹄香,一口香气还没吸进肺里,就听平安问:“妈,我爸什么时候回来?”
“……你爸啊,最少还有五六天。”有房有钱有狗有娃的养老生活过的还不错,白天她几乎都不会想起那个男人,现在一被问起,随着男人的样貌浮现在她脑海里的还有枕头底下的套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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