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愉同志是吧?你在这条路上种两排树是怎么回事?”隔壁县政府的人直接来果园找人。
苏愉看了眼往这边探听消息的人,笑着问:“不能种吗?我没有其他目的,就单单是想在路上种些树,一是我夏天从路上过有阴凉,二是听说种树的土壤更蓄水,我闲暇无事的时候看到小杂树就挖过来种路上,随手的事。”
男人盯着她,琢磨她话里的真假。
“要是有影响你们也可以给砍了,我就是想要环境美观一点,还有就是我男人在外跑车遇到过泥石流,听说是树砍多了没补上的原因,我就想着我多种点……”苏愉不太清楚他的目的,也没想过自发种树的好人好事还会惊动政府的人,怕给自己惹出什么麻烦,她先说出最能证明她无辜的办法—大不了就再给砍了。
相对比她前一番话,男人更相信她最后说的,她想着她多种树,她男人在外面也安全一点。只是为了环境美观和夏天的阴凉,几公里的路都种上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也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
“如果有影响我们肯定会砍,而且那些树虽是你种下的,但土地是公家的,以后跟你没关系。”男人担心的是两个县的政府到时候会因为树出现争执。在农村,在无主的地盘,谁种树就是谁的,他没见到人的时候还想过会不会是有人种这么多树是为了以后卖木材。
“我知道,我没想过我把树种下就是我的了。”苏愉松了一口气,重申她的想法:“我只是公益种树,以后那些树任政府处置。”
她种了那么多年的树要是真遭人砍伐了她肯定不甘心,但她无权无势,而且国家要发展,肯定是以国家利益为先。
“那行,待会我写个说明你签个字。”只要她不是在公家土地上行私人目的,那就不算侵占国家财产。
签字后,两人就此分开。
俞远安跟邱富力看人走了才走过来,关切地问:“县长秘书怎么突然找你?没啥事吧?”
“没,就是种树的事,我种的树太多了,引起上面人的注意。”苏愉回过神又有点激动,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她从开始种树就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到后来主动开始种树,也主要是四个孩子的带动,总不能说她提出为了保护环境要多种树之后她松懈了,那在孩子们眼里她岂不就没了威信。
其中很小一部分才是那种家国情怀,后世的环境会变差,最受影响的是无辜的动物,她有种树系统,有余力有闲暇,那就做一点,再多做一点。
但她内心对个人种树保护环境还挺消极的,整体大环境在变差,甚至在之后还会以经济发展为先,环境百分百受到损伤,这些她都一清二楚,更清楚她做的这点努力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就像她刚刚说的,妨碍到集体利益了你砍了就是,她内心就已经先给那些树下了预判—肯定会砍掉的。
“我就说你闲的没事干,种什么劳什子树,看看,你自己累的要死,这还被麻烦事找上门了,这得亏只是公家的人找你,要是种到私人地盘了,你不落好还挨骂。”俞远安一脸愤慨,在路上种树他说过她不少次,她就是不改,这不,还被人怀疑她想谋私利了。
“哎,人家只是来问问,又没让我怎么着,那树还在那儿长的好好的,等我种的树都长成了,这一路就不再是荒凉,可能会演变成公路,有了新的人家,发展成集市热闹起来。”也可能政府会看到这些树的价值,规划的时候把树保留下来。
万事都有可能,她才种树的时候也没想过会引起上面人的注意,或许她一直坚持下去,可以像张桂梅先生一样在这个领域有所建树,以自己的行动带动其他人。
“你还笑?傻不愣登的。”俞远安想到刚刚那人一脸怀疑又威逼的样子,对苏愉现在的反应他是理解不了,当然,他对她连续四年不停歇的种小杂树的行为也理解不了,要是种花他还能理解是女人爱美,他去看过她种的树,什么柳树、杨树、槐树、榆树、还有满地可以看到的叫不出名字的小树苗,没什么种植的价值。
“闲着也是闲着,种着玩呗,等十年二十年后,如果树还在,这里的人都会知道,这条路上的树是一个名叫苏愉的人种的。”
“你还挺爱虚名的,看不出来啊。”邱富力截断俞远安还没出口的嗤笑,说:“行,十年二十年后要是这一路的树还在,我就是帮你宣传你大名的那个人。”
“那就托付给你了,辛苦!”苏愉作势拱手。
“行了,去果园转转去,这一闹小半天就过去了。”邱富力催两人去果园瞅瞅,“这么大片果园,全部转完要大半天,你俩还动不动就不来了,那来了就赶紧转转,要是出现问题了我可要找你俩算账的。”
“这就去。”苏愉立马往山上走,不打算再听俞远安唠叨,这个老大哥自从给她爹介绍了老中医,她又跟他分享了她和树满坡商量出来的判断土壤酸性的方法后,他就特拿她当自己人,话又多又密,叨的苏愉耳朵疼。
“橘子树嫁接到桃子树上会不会提前成熟?橘子带桃子的果香?”她剥开一个橘子,边在果园里蹿边跟树满坡说话。
“你可以自己试试,我教你方法,你还可以把橘子枝和桃子枝嫁接到槐树柳树这些杂树上,你自己动手试,反正你现在有钱有闲。”它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它能发现问题的前提是有问题产生,就像把果树嫁接到杂树上,它就没见过有人这么干,它也想丰富它的知识储藏。
“你说的也是,我不能什么都指望你。”能说服人的只能是人的经验知识。
苏愉找了棵还没结果的橘子树,打算明天带剪刀跟油纸过来先嫁接几枝,等明年开春了再嫁接几枝,作为对比。
她下午刚到家,小远跟平安说有人来找她了,让她明天在家等着,苏愉经过上午的事,猜测是本县政府的人,看来两县真的因为那两排树有联系。
第二天早上苏愉接待了政府里来的人,话没多说,直接签了关于树归属的问题。
“除了路上的两排树,你在其他地方还种的有没有?”年轻男人问。
“有,去新河大队方向的那条小河边,还有那田边地头的黄连树、杨树之类的都是我跟我孩子和我儿子的同学种的,噢,还有去果园方向的那荒草地上的树也是我们种的。”
男人诧异地盯了她一眼,把她说的又给补充上,不放心地交代一句:“你种树的地方有的是庄稼地,有的是暂时荒着没用上,但都是集体的国家的,不是农村宅基地,你种上树也不是你的。”
“我知道,我只是种着玩的,没想着要树的所有权。”苏愉点头表示她理解他的意思。
“那行,你理解就行。”男人收拾东西出门,真是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种这么多树只是为了玩?他看了眼纸,回政府蹬上自行车,他打算去她说的地方去看看。
“怎么样?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办公室的男人看秘书回来,抬眼问了一句。
“没什么问题。”但他觉得没问题就是有问题,太难理解了,他喝了口水,把他见到的都给县长说一遍:“镇南镇西被苏愉种了不少树,镇南边小西塆那里种的柳树都有小腿粗了,其他的还有手腕粗细的,比庄稼长的还好。”
竟然还真有闲的无聊去种树的人!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你给她说了树不归她,地也不归她的事了?”县长问。
“说了,呐,这是她签的说明,镇南边还是她补充了我补上去的。”
中年男人接过看了一眼,问:“树都活的很好?没死的?”
“都好,没死的。”反正他放眼望去,除了半枯黄的野草就是人把高的杂树。
“归档吧。”县长把纸递过去,在秘书要出门的时候,他喊住他,说:“我记得开春那阵好像有个什么园林还是防护林的文件,你找出来联系一下,看那边怎么样了,把这个人的情况说一下,能把树种下去就能成活的,可能也有点什么本事。”
“好,我去找找。”他压根不记得什么园林防护林的事。
过后两天,宁津回来了,带回来的还有一个收音机和一块儿手表,都是买给苏愉的。
“你没给你自己买手表?”苏愉把这块儿听人提起过不少次的梅花表带在手腕上,比划道:“好看吗?”
“好看,你皮肤白,带这银盘手表好看,我试了的,我带上显得我越发黑,我就没买,等我瞅到合适的了再买。”
苏愉怀疑他撒谎,问:“给你的钱你是不是买收音机用没了?”她没提过买收音机。
宁津讪笑一下,说:“跟手表相比,我更喜欢这个家伙,买回来我们一家都用的上,手表我有没有都行,带上了还有点麻烦,洗澡还要摘下来,我不习惯。”
“等年底了你再去买一个,我们家的存款买的起两块手表和收音机。”苏愉帮他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