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丽古丽闭上双眼,眼角划过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过脖颈,最后浸入领口。
大理寺的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关城。
再者,说吕长真杀人,宋拂怎么也不会相信。
当年家中长辈是如何严苛教导,即便落魄至此,她的兄长始终秉持着长辈的教导,正直善良,扶持弱小,一片赤心。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杀人。
弥丽古丽靠着床头,细细讲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出事那日,宋拂才往落雁城给霍老将军祝寿去。白日里书院恰好无事,夫妻俩就回了家,路上弥丽古丽想起要给大郎买点心,便迟了一步。等到家时,院子里外已经被陌生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堵了起来。
她挤不进自家院子,只能眼睁睁看着满手是血的丈夫被人强势地从家中带走。这时,她才从散开的人群间隙中,看到了躺在院子里浑身是血的尸体。
“大郎被吓坏了,一直哭。我只好把他托人照看,然后跑去县衙……我以为那些人会把他带去县衙,可朱县令压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弥丽古丽看着宋拂,道:“我不敢让你知道这件事,便央求朱县令先瞒住你。我以为只是普通的误会,只要说清楚就好。哪里知道那些人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也不在关城借用县衙审案,反而直接把人押走带去了落雁城。我后来才知道,那些,是大理寺的人。”
宋拂心头发沉:“来的是……大理寺什么人?”
“大理寺少卿,萧子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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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的安西都护府狱内,狱卒正在来往巡视。
这边关押的无不是作恶之徒,唯独有个新来的,倒是显得有那么一丝与众不同。
不光是牢里的囚犯,就连狱卒都知道,那人要么是真有那么点能耐,要么就是被人构陷的。如若不是,为何到现在还一声不吭。明明每日都有人来将他提去刑讯室,却是一句话也问不出来,无风无浪地送回牢里。
就连今日,似乎也会仍旧如此。
萧子鱼三十出头,在大理寺中,这个年纪算不上大,因此能在这个年纪坐上大理寺少卿位置,既有他是康王之子的缘故,也说明他确有几分能耐。
可他如今面对的,是与自己年纪相仿,却显然比他更有本事的吕长真。他试了几日,始终不动声色,问不出一句话来。
“虞长真,你既然逃出了永安,也改了姓,怎么就不索性把名也改了?”
“天康十七年的小状元,前大理寺卿虞邈虞大人之子。”
“虞长真,字文行。如今成了安西都护府内一名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啧,你这姓——吕,莫非是你生母的姓氏?”
“那宋拂呢?”萧子鱼盯着吕长真的眸子,“跟着你一起藏在关城的庶出妹妹,怎么就改了个名字,成了宋拂?”
“难道也是母姓?”他翻了翻手里的名册,手指落在其中一列上,逐字念了下来,“妾宋氏,天康十五年临盆,诞下龙凤胎,活一女,得名宝音,福气之意。所以,宋也是母姓了?你们兄妹俩倒是有趣得很。”
萧子鱼阖上手里的名册,笑了笑:“你不说话,我可以查。我既然能找到这里,自然就不会空手回去。”
吕长真缓缓抬起眼皮,平静地看着他:“大人抓吕某,难道不是因为大人的人死在了吕某家中,为何问的都是些吕某闻所未闻的事情?”
萧子鱼一直盯着他的眸子。这双眼睛太平静了,全然没有他想象中应该有的惊慌失措。比起他,桓峥那小子才更像一个杀人被抓的嫌犯。
“对,你杀了大理寺的人。”
“口说无凭,大人可有证据?”
“证据……”萧子鱼低笑,“你两手都是血,且人就死在你的院子里,你说是有还是没有。”
“这算不上是证据。我到家中时,此人已倒在院中。我见这人形容狼狈,且看着陌生,便蹲下查看,自然会摸了一手的血。”
“那么,本官因怀疑你故意杀人,因而将你带回调查,却无意间发觉你乃十三年前的朝廷钦犯,如此可有关押你的理由?”
“朝廷钦犯?大人这又是从哪里来的证据?”
萧子鱼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男人,如今只能用这样苍白的语言,一遍一遍反问他证据。
可他要拿一个人,即便是没有证据,也能造出证据。更何况是吕长真这样,本就是逃脱出来的罪臣之后。
gu903();“令尊不愧是大理寺卿,将你教得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