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甘管事的意思,她方才作威作福的种种,庾二爷自然是听见了,也甚是不悦。
连同她刚才对星河叫嚣“紫春贵妃镯她也配”,这句当然也没有被遗漏。
甘管事是最精明强干的人,宁国公府的头一号人物,平常经手过多少价值连城的东西,拿一个镯子会失手?
这哪里是什么失手,就是故意的要摔给她看。
她简直要晕过去了,就如同小鬼耍威风却偏遇到了阎罗王。
平白得罪了这个人,别说是国公府的旁系,就算是府内的人,只怕也难以混得下去。
“二爷……”她颤巍巍地含着泪叫了声,脸也不顾了,跪地道:“求二爷饶恕。”
庾约才像是发现还有这么一个人在,有些诧异地:“这是干什么?……尧三奶奶是吗?好好地你跪我做什么?”
甘管事在旁笑吟吟地补充道:“是啊,三奶奶跪错人了吧?”
尧三奶奶愣了愣,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脸色从红转白,最后看向星河。
本以为是个不起眼的妾室之女,又是在这种穷乡僻壤,没想到这丫头的靠山这样硬。
嘴唇颤抖着,尧三奶奶眼中带泪:“容、容姑娘,我先前……胡言乱语,您别放在心上。是我说错话了!您大人大量!”
星河见那镯子竟然碎了,本还没怀疑是甘管事故意的,只觉着可惜了的,那么漂亮的镯子。
突然看到尧三奶奶下跪,以及甘管事的那话,这才意识到不对。
星河吃了一惊,她虽然恨极了尧三奶奶诋辱自己,但她毕竟是京内的贵妇,居然跟自己下跪,如今她碍于庾二爷的颜面跪了,以后难免又记恨自己,倒是何必。
她便侧过身去:“我也并没有要你跪,我也受不起这跪,三奶奶快请起吧。”
甘管事这才说道:“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扶你们奶奶起来?”
跟随尧三奶奶的那些嬷嬷们本也跟着跪倒了,听了这话才忙上来扶着起身。
甘管事笑的若无其事,甚至透出几分贴心:“三奶奶,这儿若是没有您可心的物件,不如往别处逛逛去?”
尧三奶奶如蒙大赦,急忙道:“是,这就走。”
她又向着庾约屈膝行了礼,退后两步,才转身带人去了。
高夫人心慌意乱,连上前都不敢,也匆匆地跟着行了礼出门。
高佑堂还在打量星河,似有招呼之意,却给高夫人拉了一把,这些人一起去了。
星河总算能松了口气,目光掠过地上的贵妃镯碎片,不由轻轻地叹了声。
“又叹什么气?”是庾约。
星河抬头。
目光相对,他又淡淡一笑:“是觉着可惜?”
星河摇了摇头:“听说……玉碎可以挡灾,兴许是它的劫数。”
“哈,”庾约又笑了声,有些戏谑地望着她:“小丫头,年纪不大,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
星河脸上又有点发热。
庾约却道:“没想到今日竟会跟你在这儿相遇,你既然叫我一声叔叔,我自当该有礼送你,偏我出了府,并没带什么好东西,还好……刚得了一件玩器。甘泉。”
甘管事吃了一惊,笑都敛了。
庾约淡声道:“拿来。”
甘管事终于向着那俊美青年使了个眼色,那青年上前,跪地低头将匣子举高献上:“主子。”
庾约单手将那描金匣子接过来,望着星河,眼中泛出几分笑意:“这玩意儿,就送给你吧。”
星河大惊,哪里肯收:“庾叔叔,使不得……”
“怎么,”庾二爷见星河不动,便微微俯身:“是嫌弃么?”
他是成年男子,身量比李绝还要高,这样俯身盯紧之态,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星河很想退后两步,又觉着如此很失礼,便道:“不是,是、太名贵了,我受不起。”
他这样的人物看的上的东西,自然绝非凡品,而且先前把那么名贵的贵妃镯都给摔了,难以想象这里的会是什么。
何况非亲非故的,她怎能随便要人家的东西。
而且他果然是宁国公府的庾二爷,他的东西,又怎能随随便便就收了。
“你都不知是什么东西就说名贵,倘若是一块破砖烂瓦呢?”庾约眼睛里有三四分的笑意在闪烁。
星河愕然。
庾约却又笑道:“给你,就算是破砖烂瓦也只好收着,是不是?你既然叫我一声叔叔,那就是‘长者赐,不敢辞’了。”
星河不懂后面那几个字的意思,却察觉到他执意要给不容人拒绝的意图,当下便低声道:“既然如此,多谢庾叔叔。”
她伸出手将檀木匣接了过去,心里暗惊,这匣子看似不大,却竟沉的很。
纤细而小的手捧着那匣子,竟仿佛有些捧不住之意,多亏平儿及时上前接住。
庾约从那细嫩的手上扫过,看向她的脸:“近两日县内不太平,怎么竟在外头乱逛呢,你要去哪儿……要不要叔叔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