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默默地咽下所有,陪着星河,直到先送了她回侯府,才跟着庾约返回国公府。
她想问问自己的二叔。
庾约一贯是个八风不动喜怒不形于色的,此刻仍是同样。
他的脸上毫无表情,让人猜不透深浅,摸不着脾胃。
清梦同他将走到二门,才抬头:“二叔。”
庾约把脚步放慢,垂眸看她。
清梦定了定神:“二叔,三妹妹她……没事儿吗?”
庾约乌黑的眼珠盯着她看了片刻,虽然没有情绪,但正是这种冷极的高深莫测,却一下子让清梦的心都缩紧。
可下一刻,庾凤臣却轻轻地笑了,用一种轻若无物的语气,他不以为然地笑说:“她能有什么事儿?你这丫头,问的古怪,还是她跟你说她有事?”
清梦看着他不笑则已,一笑就灿烂明朗的令人安心的笑容,感觉自己悬着的心仿佛也随之平静了好些:“我、我先前看三妹妹心情似乎不太好,所以才问问的。”
庾凤臣含笑点点头:“星河的心情不好?当然,被人无端端的掳走,又多受了一场惊吓,她的心情能好就怪了。”
说了这句,庾约又若有所思地道:“这丫头也是命途多舛,先前替你挡了一次灾,如今自己又遭受这无妄之劫,只不知以后……”
“以后怎么样?”清梦忙问。
“以后,”庾约目光转动,哈哈一笑:“就让她无病无灾,平安喜乐的吧。”
星河回侯府当天,容元英也正好回朝。
星河跟平儿两个原本还有些担心,怕谭老夫人跟苏夫人会详细询问在青叶观的种种,没想到正赶上靖边侯回来。
阖府上下全都为这件事而雀跃忙碌,谭老夫人甚至没顾得上认真跟星河说几句话,就打发她回房了。
也正因为府里全都为了侯爷凯旋之事高兴着,所以也没有人格外留意星河。
星河从回来当天,平儿就为她告了病假,本是说不必请大夫的,不料苏夫人闻讯,倒也不便就当作无事发生,就算忙中还是派了人去找了个大夫来。
那大夫诊过脉,只说是过于劳乏伤了元气,没什么大碍,只要静静地调养几日就好了。
于是苏夫人也不当回事,只派了海桐过来叮嘱了几句叫好生保养,尽量的少出门就是了。
从此后六七天,星河除了必须的露面行礼外,竟一概不再出院子。
庾清梦也曾派了人来问安,星河只说无事,请四姑娘不必担心,如此而已。
连容晓雪来找她出门玩儿,她都一概地推拒,晓雪竟不知何故。
这日,容霄从外头回来,正看到晓雪一个人从老太太房中出来。两个人碰头,晓雪问:“你从哪里来?”
容霄道:“跟赵三爷他们去练箭来着。”
晓雪揶揄地笑问:“是真的用功呢,还是又不知找由头玩儿什么?”
容霄冲着她笑笑,又问:“怎么不见三妹妹?”
“可别说了,自打父亲回来后,她就一直生病,连我去找她说话都懒懒的。”晓雪抱怨着,又努了努嘴:“不过大夫说她失了调养之类,太太都叮嘱让她在家里静养,甚至免了她日常的行礼,我也不敢十分去打扰她了。”
容霄心里却想到了一个缘故,只是不能告诉晓雪。
他猜,星河是因为李绝还没回来,所以担心着。
正说到这里,一个丫鬟跑来到:“二爷,老爷那里传话,让你快过去。”
容霄不知何事,晓雪偏偏刺他道:“该不是父亲听说你在外头游手好闲,又要发脾气了吧,你可要机灵些应对,别无缘无故又挨打。”
一句话让容霄悬起心来。
数刻钟后,容霄自靖边侯书房退了出来,并不回屋,而是往星河的院子走去。
今日星河仍是闭门不出,容霄才进门,就听见很低沉的琴音缓缓地飘了出来。
容霄知道星河又在练琴,当下把脚步放轻了好些,
他慢慢地走过院子,上了台阶。
因为性情使然,容霄对于古琴知之甚少,也不晓得星河弹的是什么,可是那一声声的琴音,却仿佛一下下正打在心头,弄的人的心里涨涨的,鼻子却发酸,说不出的难受。
容霄本是要进门的,可听到这个曲子,不知为何竟不想立刻进去打扰,就只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框出神地听,只觉神思都给古琴的音调缠绕住了,在那琴韵之中缓缓沉浸。
听了片刻,却见丫鬟翠菊从廊下走来。
翠菊看见他,正要出声,容霄忙抬手制止了。
丫鬟走到跟前,小声道:“二爷怎么不进去?”
容霄也放低了声音:“我来看看三妹妹,这琴声极好,还是别打扰她。”说着又问:“三妹妹今日可好?”
“好呢,”翠菊抿嘴一笑,又有点担心地:“就是不知怎么,最近总恹恹地没有精神,夫人还说要她好生调补,这样饭都少吃的……可怎么调呢。”
说了这几句,里头的琴声缓缓地停了,容霄这才迈步走了进内。
南窗下,星河正坐在琴桌后,虽然已经弹完了,手指却还是摁在琴弦上没有动,像是在发呆。
平儿在她跟前,手里拿着一个绣活,此刻也不知为何停了下来,只是望着星河。
主仆两人安安静静,直到容霄走进来,平儿才一眼瞅见。
她急忙把绷子放下,起身迎接:“二爷什么时候来的?外头怎么也不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