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们一行出城去看青叶观底下的击鞠,他站在林荫道上,看着李绝背着星河,一步一步地从绿荫丛中走出来……
那一刻他的心跳都停了。
后来他们去了击鞠场,他跟容湛去试马儿,李绝给人围住……但他施展轻功自众人头顶掠过,却去瞅着星河。
正当庾轩按捺不住想要过去星河那边的时候,却见星河对着李绝使了个眼色。
那小子叭儿狗似的就跑了过去,两个人竟自去了柳荫之下……
庾轩不是不清楚星河的心意,但他的心里既然种下了她的影子,便想试一试也好。
万一……老天眷顾,会叫他得了呢?
到底白梦了一场。
庾轩喝醉了,向来教养极佳的国公府长公子,头一次喝醉失态,从楼梯上跌落,胳膊都摔折了。
这件事,京内不少人知道,尤其听闻,是因为庾公子求娶侯府三小姐不成,被情所伤,借酒浇愁……这种话题自是众人最爱,一时添油加醋,各种传言漫天飞舞。
平儿在旧时堂前下了车,回头往身后路上看了眼。
方才马车经过闹市的时候,隔着车帘,她便听见了酒肆内那些无聊的闲汉们胡扯中的只言片语。
平儿的消息也颇灵的,这些日子暗中留心,知道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的,简直把庾轩说的像是个离了魂的杜丽娘,只差要为星河殉情了,除了这个,就是垂涎星河容貌的,说是冠绝天下的美人儿,就算是西施貂蝉也比不过,等等。
平儿听的好笑,这些话,自然一个字眼都透不到星河耳中去,毕竟她现在的情形,恐怕也再禁不起那些胡言乱语的侵扰了。
这边平儿还没转身,已经有小二忙不迭地先迎了出来:“是平姑娘?快请。”
平儿问:“你怎么认得我?”
小二道:“跟着甘爷的小林哥儿说了,只要瞧着是个顶好看气质顶出色又年纪不大的女孩儿,就是平儿姑娘了。我岂能这么没眼色?”
平儿嗤地笑了:“哪里弄出这么些胡话来。”
说话间已经进了门口,前方却是甘泉亲自从楼梯上走下来,看见平儿,笑眯眯地揣着手迎过来:“我竟迟了一步,平姑娘别怪我。”
“管事总是这么客气。”平儿屈了屈膝,随他往楼上走去。
两人到了楼上的雅间,平儿道:“我只以为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坐坐也就罢了,怎么竟到了这里来,又要让甘管事破费了。”
甘泉喜洋洋的:“我又不是见天儿请姑娘到这儿来坐,平姑娘是头一个。”
“恐怕又是哄人的话吧。”平儿打趣似的。
甘泉立刻敛了笑,正色说道:“我若在这件事上说谎,即刻天打雷劈,你不信,叫跑堂的进来问问就知道。”
平儿见他这么当真,抿嘴笑说:“罢了,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就认真起来。”
甘泉凝视着她:“这当然是要紧的事,我可不能坏了名声。”
平儿诧异:“什么叫坏了名声?”
甘泉嘿地一笑:“万一平姑娘以为,我是个随随便便就跟别的女孩儿出来的……岂不是糟糕了。”
“罢了,越说越怪,我怎么想……又有什么打紧呢。”平儿低头,捧着茶。
甘泉看着她,见她十指纤纤的,捧着玉白的杯子,丹红的唇在杯子边上轻轻地一沾又松开。
他的目光不禁向上轻移,突然发现,今日平儿头上戴着的,竟是当初他送的那支银钗。
张了张口,甘泉却又打住。
平儿把杯子放下,清了清嗓子:“甘管事,我知道你是大忙人,就不多耽搁你时间,今日冒昧的请你一见,不为别的,是有一件事想跟你打听打听。”
甘泉道:“是什么事,平姑娘请说。”
平儿恳切地看着他:“你可知道……信王府的情形吗?”
“信王府?”甘泉仿佛疑惑,继而笑道:“平姑娘指的是什么?”
平儿屏息:“怎么我听说,关外不大太平,之类的?你可知道……”她索性直说:“那个小道长,就是信王府的三王子怎么样?”
本来还想拐个弯,可又知道不管自己怎么掩饰,只怕都瞒不过甘泉去。
“我还以为,平姑娘是因为多日不见我了,所以才约我的呢。”甘泉似笑非笑的说。
平儿脸上一红:“您说笑了。”
“我可没有说笑,毕竟……从青叶观那一别,这差不多两个月了,我都没再见到平姑娘了。”甘泉晃了晃脑袋,自嘲似的:“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啊。”
正在这时,房门上轻轻敲了几下,侍者进来送了果子,糕点等。
而随着门开,一阵急促的乐声传了进来,甘泉原先才见平儿的时候,还觉着赏心悦耳,如今滋味却两样了。
当下喝道:“叫他们别弹了!”
侍者急忙答应,很有眼色地不敢多言。
不一会儿,外头的乐声就停了。
平儿见他恼了,心头一沉。
“若是我话说的冒昧了,您就当我们没说过吧……”平儿垂眸。
“罢了,说的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甘泉却又露出了笑容,“不管是为什么见我,总归见着了才是真的。不过,平姑娘问的那件事,恐怕我知道的也有限,我只听说是辽人跟盛州军有一场小冲突,别的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