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家中上下,对青娘子很是精心照顾。”魏妈妈目光微微从桌上划过,落在姜采青身上微一停留,便对福月说道:“福月,别在这打扰青娘子用饭,叫花罗姐姐带你去你房里吧。”
花罗听了便走过去叫福月,福月看看花罗,只伸手去捏烤着的红薯,捏了几下,挑了一个小的,似乎是熟得软了,便拿一双圆眼睛看着魏妈妈和姜采青,似乎是在询问。姜采青忙叫花罗帮她把红薯拿着,两人一起出去了。屋里便只剩下姜采青和魏妈妈两人。
吃饭皇帝大,姜采青见魏妈妈恭谨地站在一旁,便也不勉强,自己吃自己的饭。她心里琢磨着,从这魏妈妈进了后院,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或者说一切都也太对劲了,到底是什么呢?
她吃完一小碗米饭,又喝了些汤,便放下了筷子,魏妈妈忙端茶给她漱口,却忽然笑道:“青娘子果然同三爷说的一样,聪慧过人,心思通透。老奴今日一见,便是老奴认识的那些大家闺秀,也少有青娘子这般坦然大气。”
姜采青慢吞吞放下茶盏,心说,就是这儿不对了,这魏妈妈,自从进到后院竟没有陌生感,似乎对张家的一切都做过了解的,她未必认得每个人,可似乎都知道每个人。比如说,她一开口就称自己“青娘子”,按外头的惯例,似乎更应该称呼她为姜姨娘。姜采青心中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三爷和六爷安好?”
“都好。老奴临来时三爷嘱咐过的,让老奴用心伺候青娘子。”魏妈妈道,“要说三爷和六爷,倒是没拿老奴当外人。”
果然!姜采青心说,这魏妈妈名义上是夫人张氏使唤来的,其实却领着裴三的差事才对。
“老奴从十二岁就伺候夫人,如今年纪也大了,又带着个半憨半傻的福月,夫人早在两年前就要放老奴回乡下养老的,只是夫人身子时好时坏,才一直没走。前阵子夫人说想挑个稳妥的妈妈来伺候您,三爷信得过老奴,便打发老奴来了。”魏妈妈说着微微笑道,“等青娘子平安生下小官人,老奴做好三爷吩咐的最后这一件差事,也能安心回老家楚州养老去。青娘子有什么为难的,尽管吩咐奴好了。”
“那就辛苦魏妈妈了。”姜采青心说,你来的倒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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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大雪终于停了,姜采青开窗一看,嗬,这雪下得果然有出息,地上的雪看着要没过小腿深。入眼一片银装素裹,太阳已经升起来,照在雪地上明亮得刺眼。
屋子门口已经扫出了一条小路,几个婆子还在忙着扫雪,然而这样厚的雪,单指望几个小脚女人清扫出去,实在够呛。姜采青便让花罗去传话,叫丫鬟仆妇们都来帮忙扫雪,只管扫成小堆就好,等会子叫前头的小厮、护院们来铲出去。
“青娘,这后院都是我们这些女子,真要让家仆进来?”
隔窗看见周姨娘披着松花色滚毛大披风,拎着裙子,从东耳房小心翼翼顺着一溜屋檐走过来,她似乎对让那些男性的仆役进来有所疑虑。
“这雪太厚了,不想法子铲运出去,堆在院里,怕这一冬天也不能化干净,化的雪水在地上冻一层冰,稍不留心要滑倒的。”姜采青随手一指院里,又说道,“要把雪清运出去,光指望这些个女子实在弄不了,只好叫前头的家仆进来弄了,等会子他们进来,自家仆役也算不上外男,叫姨娘和丫鬟们回避一下就是。”
“老奴也觉得是,这后院的雪一定要赶紧清运干净,旁人还好,万一滑着青娘子,可怎么行?”魏妈妈站在姜采青屋门口,叮嘱姜采青道:“您今儿可不能出这屋门一步,等积雪清扫干净了,门口叫人铺上地毡,您要闷了,顶多到门口瞧瞧就好。
姜采青便关了窗户,走到门旁往外头张望,庭院中花木丛一夜变成了玉树琼枝,福月正蹲在藤架旁边拍雪,玩得不亦乐乎。
“倒是可以在花圃里堆个雪人,雪锦,你再叫上两个丫鬟,跟福月堆雪人玩去。”
雪锦犹豫一下,为难道:“回青娘子,奴婢不太会堆雪人,翠绮倒是很会玩这个,要不奴婢去前院把她叫来?”
“去叫。”姜采青说道。翠绮在前院当差,平日负责正厅、偏厅收拾打扫、待客泡茶之类的事情,如今这张家哪有什么来客,想她在前院也是闲着无聊。要说姜采青还蛮喜欢这个翠绮的,心里盘算着把她拨到后院来伺候呢。
等姜采青梳洗完毕,喝过了今早的参汤,再看院里,藤架下边已经堆了一个偌大的雪人,两颗板栗做的眼睛,还披着个披风,细看竟是用的哪个婆子的大围裙。姜采青一下子来了兴致,便叫翠绮再拿了个红萝卜来当鼻子。
“奴婢用雪疙瘩给它做的鼻子,看不分明,换了红萝卜果然有趣。”翠绮脸颊冻得通红,玩得很是兴奋,福月显然对这个会堆雪人的姐姐很喜欢,小狗似的跟在翠绮后头。
绫姨娘送来早饭,柳妈妈跟着端来的,花生薏米粥、羊肉小馄饨,照旧配了十几样面点糕饼,花罗和魏妈妈忙过来伺候她吃。姜采青看看桌上,便叫柳妈妈:“我这两日早起总觉着嗓子干痒,有些发痛,想吃些甜软的汤水,你去叫厨房熬一碗山药糯米粥来,加几颗蜜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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