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洵咽下嘴里的乌梅酥,反驳道:“母妃说了,吃多多,长高高。”他踮着脚,比划着比自己高一些的朱常溆,“我以后一定长得比皇兄还高。”
这样就可以保护皇兄了。
朱常洵正在心里窃喜和憧憬着未来,就被朱常溆一巴掌拍在头上给打飞了。朱常溆讥笑,“就你?还比我高?小心别横着长。”朱常洵两眼迅速含了一泡泪,拉着在边上笑得乐不可支的皇姐问,“我才不会横着长,是吧皇姐?”见朱轩姝只顾着笑,完全不理自己,又跑去问郑梦境,“母妃……”
郑梦境擦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儿,“是不会横着长。”她的眼睛往下瞄到儿子腰带上鼓出来的一小块,拍了拍,“不过再吃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倍受打击的朱常洵决定从今天开始就忌嘴,防止自己有横着长的驱使。
但晚膳还是要吃的多多的,不然明天就饿死了。
坤宁宫里,王喜姐冷眼看着外头正在被杖刑的内监,心里焦躁万分。
明明是自己授意打死李氏的,怎么现在全都传成是皇贵妃了呢?
永年伯夫人前几日进了一趟宫,特地问自己女儿,郑皇贵妃是不是极其善妒之人?在得到王喜姐的否定后,她一拍大腿,“怎么可能呢?现在外头都说皇贵妃因陛下临幸都人而大闹乾清宫,还让陛下忍痛把那都人给打死了!”她眼泪汪汪地看着爱女,“皇后在宫里,一定没少受她欺负吧?可怜陛下叫她霸占了那么多年,娘娘才艰难生下嫡子。”
朱常汐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永年伯夫人见他这般不知事,更是悲从中来,将嫡子搂到怀里,“我的囡囡啊,你同你母后怎得就这般命苦。”
王喜姐按捺下心中的愤懑之意,不断在告诉自己这是她的亲母,耐心地道:“李氏是我让人打死的,与皇贵妃无关。她进了乾清宫就没说过一句话,刚见陛下就晕倒见红了。哪里能有那份力气差人去打?还大闹?那日我是同她一道去的,母亲信不信我的话?”
“信信信。”永年伯夫人用帕子擦泪,“娘娘说的,我都信。”可她又奇怪,“那究竟是何人在传皇贵妃善妒?娘娘在宫里,不知道宫外的情形。外面现在传得是有鼻子有眼的。还说陛下当日龙颜大怒,与皇贵妃大吵了一架,甚至要把皇贵妃的位份都给撸了。到现在陛下都因此生皇贵妃的气,不曾去过翊坤宫见一见。”
王喜姐叹气,道:“市井传言,母亲听过就算,不要往心里去,也别到处说。陛下根本就没和皇贵妃置气。”这时候她想起来朱翊钧多日不上朝的借口了,“陛下现今病了,都好几日不上朝了,哪里就有那份心思去临幸都人?”
永年伯夫人更奇怪了,“那娘娘为什么要将李氏给打死?”不等王喜姐给出答案,她就自己恍然大悟了,咬牙切齿地道,“一定是那个小贱蹄子自以为在陛下身边服侍,就能一朝冲天了,我呸!娘娘一定受了委屈,叫人给怠慢了。唉,都是娘不好……”
王喜姐赶忙打断了母亲的话,“好了,不提这些。母亲近日在外边,可有听过什么人传出对汐儿不利的事儿?”
永年伯夫人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当下就跳了起来,“自然有!那起子小人,懂不懂什么叫尊卑?什么叫嫡庶有别?汐儿不开窍又怎么啦?贾南风嫁的还是白痴皇帝呢!白痴都能当皇帝,汐儿哪里有那般不堪?怎得就做不了太子了?我们汐儿看着就长着聪明相,现在不聪明,不表示日后都不聪明啊。”她向王喜姐征求对自己的赞同,“娘娘觉得我说的对也不对。”
王喜姐差点没被母亲的话给气出一口血。她扶着额头,“母亲,今日本宫累了,你先出宫吧,过几日再来。”
“好好好,那你好好儿休息。”永年伯夫人依依不舍地站起来,抱着朱常汐道,“汐儿可要好好孝敬你母后,她为了你呀,真是操尽了心。”
朱常汐这点倒很拎得清,不用贴身的机灵内监提醒,头点得同捣蒜一般,“汐儿一定会好好孝顺母后的。”
永年伯夫人又爱又怜,摸了摸朱常汐才离开。走前她还不忘狠狠警告坤宁宫的宫人们,“仔细伺候娘娘,若娘娘有个好歹,你们一个个都逃不掉!”
王喜姐看着母亲,只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过了几日,永年伯夫人果然再次依言入宫。王喜姐拦不得,只得将母亲迎进来。这一次,永年伯夫人带来了一个消息,让王喜姐坐立不定。
“娘娘!我就早说那个郑氏不堪为盟,你可知道现在外头都是怎么在传的?”永年伯夫人气得胸口一起一伏,恨不得要杀上翊坤宫把郑梦境碎尸万段的样子,“他们现在都说,郑氏一直退居幕后,不声不响,面上瞧着是要帮嫡子和娘娘,实际上呀,就是想看娘娘与王嫔鹜蚌相争,好坐收渔翁之利!”
她见王喜姐一脸的不相信,急得把大腿都给拍红了,“哎哟喂,我的娘娘啊,你怎么就那么不开窍呢!人善被人欺啊,娘娘就是心善,才总是叫那郑氏抢了先锋,生了那许多的皇子皇女。娘娘你想想,皇长子与我们汐儿现在争太子争得天下人都知道,陛下又一直不松口,显然心里还犹豫着呢。到时候要是郑氏枕头风一吹,哎哟哟,那太子岂不是就成了那个瘸子的了?!”
王喜姐肃然道:“母亲慎言!二殿下乃陛下血脉,皇家子弟,岂容外人置喙!也就是母亲,也就是在我宫里这么说,若是在两宫太后娘娘跟前,在陛下跟前,母亲连着永年伯府早就获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