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可早着呢。”郑梦境笑着打趣儿,“他同洵儿同年同日生的,大皇子且还没着落呢,娘娘急得什么。”顿了顿,“不过在大皇子同溆儿挑人的时候,娘娘就能相看着了。将那等瞧得好的且留在宫里,在身边调|教着,过几年就同皇太子行了大礼也是使得。”
女子大几岁却也不妨事。何况朱常洛和朱常溆婚配挑人的时候,参加选秀的秀女都会比他们小一些。等长了几岁后,怕是和朱常汐年纪刚好。
王喜姐点头,将这事儿记在心里。忽地想起一件事来,“话说,我听二皇子来请安时,道教授西学的徐先生暂时要停课了?皇贵妃可知缘故?”
“陛下允了徐先生留在京里头参加乡试。为着能考上,徐先生便奏请停了课,发奋用功读书去了。”这事儿郑梦境却是知道的,“奴家也盼着徐先生这次能高中。”
若是再落第,就连朱翊钧也说服不了阁臣,继续将徐光启留在宫里。所以这次听说他要考试,眼睛都不眨地就点头了。
原来是这样。王喜姐也道:“十年寒窗,便是为了一朝高中。希望徐先生此次能旗开得胜。”
徐光启这次的把握极大。他在请辞前分析过,京中考试的人虽多,但学子的才华不比南边儿好,自己应该能算是中上的水平。在宫里教书的这段时候,他也时常向翰林院的人请教八股文,受益匪浅,悟出了不少东西。
临上场考试前,徐光启做足了万全准备。他是考场上的老油条了,一应规则都熟练于心。这次的考官又与自己打过交道,不提放水,起码也是能摸透人几分喜好的。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徐光启很是有信心地上了。在考场刷刷地写完,查阅一遍后,就交了卷,于位置上闭目修神。
巡视考场的巡绰官在经过徐光启时,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免起了心思,驻足停下去看他的考卷。点点头,是不错,估计能上榜。
停下片刻后,巡绰官就离开了。
假寐的徐光启在巡绰官走后睁开了眼。方才他一直眯缝着眼细细观察巡绰官脸上的神情,如今九分的把握也成了十分。
开榜当日,徐光启并未亲自去看榜。落第多次,他心里也有了阴影,只叫了个新买的小子替自己跑了一趟。虽然前头是觉得此次必能高中,但徐光启还是有些发虚。若是考不上,他如今的帝师位置可就不保了。
“老爷,高中了!”去看榜的小子一蹦三尺高,连看了几次,确定徐光启的确考中了,才回来报喜。“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徐光启两条眉毛一抖一抖的,心里高兴,面上却还要训人。“混叫些什么!不过是中了举,不值当这般大呼小叫。”他从荷包里翻拣了遍,最后还是取了一块最大的碎银赏给那小子,“去吧,叫人往我家里头去送个信。”
小子收了碎银,朝徐光启拜了三拜才出门去找人报信。
徐光启搓弄着手,嘴角不住地往上翘。不行,得按捺住,后头还得接着考呢。等过了殿试,才算完。心里头虽这般想着,可脸上的笑意却压抑不住。他跑回书房,将脸往被子里一蒙,把笑声给盖住了大半。
考中了!自己终于考中了!
想起亡母和过世的嫡妻,徐光启又不由哭了出来,泪水浸润了被褥。
放榜的第二日,给事中叶继美就上疏弹劾本次典试顺天乡试的左春坊左庶子兼翰林侍读萧良有和司经局洗马兼翰林修撰刘应秋于科场舞弊,包庇上海县籍秀才徐光启中榜。
叶继美为了防止弹劾奏疏被天子留中,所以是特地连夜写了奏疏后,于第二日的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递上去的。
此疏一出,满朝哗然。内阁的五位大学士,面有沉色一个都没说话。
同样没说话的,还有朱翊钧。
谁都知道,徐光启是天子的近臣。靠着一身绝大多数人都不懂的西学,莫名其妙地成了帝师。看不惯的人自然有,能成为帝师,就意味着自己离内阁不远了。端看已经过世的文忠公,再看如今已经告老的申时行、还在阁中的王锡爵,没有一个是不受到朱翊钧的优待的。
旁人挤破了脑袋都上不了,区区一个秀才,凭些歪门邪道就成功跻身此列,谁心里会没气?满朝文武臣子,辛辛苦苦数十年,不就为了将全部学得之艺货于帝王家。读书人,哪个心里没点抱负,不希望自己能指点江山,名垂青史的。
gu903();可现在,原本的规矩被破坏了。一个籍籍无名的秀才成了帝师,并考中了举人。看他的考卷,度其文采,接下来的会试同殿试,八成也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