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那些被撕碎的衣服统收了起来,被褥也全都换成了新的。
朱翊钧捂住怀中人的耳朵,哑着声音道:“通拿去烧了。”
两位都人手下一滞,点了头应下,抱着那堆布料出去。
将人放在榻上,朱翊钧吹熄了殿内唯一一盏烛灯,默然地靠着隐囊坐着,一言不发。
在醒过来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几乎要疯了。心里的惧意无法言说,只不断地想着,小梦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死了?
是不是被自己害死了?
就是再不愿想起,他也知道当时处在狂暴、愤怒之中的自己有多可恶、多过分。
朱翊钧头一次知道,原来男女之间的力气差别有这般大。他感受到了小梦在自己身|下的挣扎,听见了尖利的,几乎要刺穿自己耳膜的哭声不住地求饶。
可他没有停下。
皎月在天上慢慢地走在,自东向西。天边一点拂晓的痕迹都没有。
朱翊钧几乎每过一刻钟,就要去探一探郑梦境的鼻息。却又不肯唤太医来。
郑梦境就那样躺着,好似一具死尸,要不是还能看到胸膛的起伏,朱翊钧真的以为她的命被自己给糟蹋没了。
原本,小梦不是这个样子的。
朱翊钧还记得当年册封了九嫔后,自己第一次在御花园与郑梦境相遇。
选秀是两宫太后和王喜姐主持的,朱翊钧从头至尾都不曾参与。那一次相遇,是他们二人之间头回见面。
那一年,郑梦境才十七岁。一身粉嫩宫装,手持挥了海棠小品的苏扇,袅袅婷婷地立在园中唱着《西厢记》。
身姿婉转,犹如扶柳,歌喉动人,好似莺啼。
只那一瞬间,就打动了自己。
一曲唱罢,这个自己新封的淑嫔笑嘻嘻地走过来,福了身子,问自己。“方才奴家唱的好不好听?”
是很好听,比宫里特地养着的伶人都好听。
“陛下觉着好,那赏一回奴家好不好?”
她不要金银,亦不要衣料环佩。
“奴家想要陛下亲手折的山茶花儿,替奴家簪上。”她摘了一侧的簪子,笑眯眯地等着。
山茶花的花期很长,自冬月,直到春初一直都开着。等待着梅花盛放的时候,院子里就只有它,一树一树地怒放。
朱翊钧记得自己亲手挑了一朵开得最大,最艳的正红色山茶,替她簪上。明明心里极高兴,就连面上都带着笑,偏还要说他挑的花儿不够,该选那种将开未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