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同坐一辆马车,车内的气氛还是有些凝滞。高玉海是心生闷气,根本不愿意搭理朱轩姝。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打算,等回头入了宫,面见圣上之时,非得在跟前告一状不可。
这三日来,朱轩姝从未与高玉海同房过。他起先以为是公主边上的太监和嬷嬷捣鬼,所以特地寻了朱轩姝单独一人的时候与她见面,却发现公主和自己说不上几句话,就借口跑开了。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并不是旁人,而是公主自己的意思。
高玉海越想越生气。自己怎么也算是官宦人家,相貌堂堂,知书达礼,不曾有半点配不上公主的地方。
先前因有着太|祖定下的规矩,官宦与有志科考之人,都是对尚公主之事避犹不及。到了现在的万历年间,却是没有开国初那么严格了。许多人愿意用自家富贵换来公主上门,讨一个虚衔做做。
高玉海现今虽然有了驸马都尉之衔,却到底还是有些失落。尤其是这几日与朱轩姝感情不太和顺,越发觉得要是自己奋力念书,保不齐也能考个二甲进士。总好过现在看妻子的脸色。
朱轩姝倒是自知有些地方做的不对,所以对高家,还有驸马,分外宽容。有些规矩不当之处,就连吴赞女也看不过去,她却给拦了下来,让吴嬷嬷别往心里头去。
这样的做派,也更加让高玉海纠结。殿下是个美人,除却房内之事,也算是温柔。可男人,到底是有需求的。又不是青楼楚馆中的名伶,拿不出重金搏得春宵一晚。这、这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啊。
偏还有人一旁看着,叫自己就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也做不得。与公主多处些时候,边上那个据说曾是皇后贴身宫女的嬷嬷就开始吹胡子瞪眼。
早知驸马这般窝囊,就不做了。平白生了这么一遭气。虽说高家在京中不算名门大户,可到底还是有官职在身的。多少清白人家的好女儿娶不得?偏找了个菩萨供在家里,摔不得骂不得。
朱轩姝一直偷偷觑着高玉海的表情,心里有些忐忑,不断猜测着自己是不是有些做过火了。不过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先前不断劝着自己让步于驸马的吴赞女,近来不知为何竟不再提起了。而且自己刚嫁过来没多久,就有一个陪嫁的小宫女被发落,从公主府里给赶了出去。
朱轩姝并不蠢,虽然不知道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可以肯定是高家的人应该得罪了吴赞女。她在宫里十几年,日日与吴赞女朝夕相对,再清楚不过对方的性情了。绝不是她先挑起的是非。
知不知道吴嬷嬷入宫后,会不会将这事儿同母后说起。
朱轩姝启祥宫与高玉海一同见过父亲和弟弟后,就带着吴赞女去了翊坤宫。路上她偷偷唤了一声,“嬷嬷。”
“公主有什么吩咐?”吴赞女上前一步,紧贴着朱轩姝。
朱轩姝有些扭捏,“这几日……我不曾与驸马……嬷嬷可否先别告诉母后?我怕母后担心。”顿了顿,向吴赞女保证,“我现今是有些不适应,虽是嫁去了高家,可到底没有一个人是熟悉的。心里有些害怕。”
“无妨的,公主慢慢来便是。不会有人强迫殿下做不愿做的事。”吴赞女朝她笑了笑,“奴婢向公主保证,一定只字不提。”她心里却想,最后一辈子都别和高家熟悉起来。
朱轩姝不知她心中所想,有些羞涩地报以一笑,“多谢嬷嬷。”
吴赞女微微低了头,将步子落后半步,回到了起先的位置上。
郑梦境在翊坤宫一直坐立不安,不断催促着太监去宫道上看看,究竟女儿有没有到。
太监跑出去老远,看见朱轩姝的肩舆过来了,飞快地跑回去报信。“殿下来了!到宫道上了!”
郑梦境从位置上腾地一下站起来,疾步走出宫门外头,远远地望着女儿的肩舆往自己这里行进着。人还没从肩舆上下来,她看着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儿先哭开了。
“娘的姝儿!”将人搂在怀里好一顿搓揉,才放开细细打量,“瘦了。”又摸了摸女儿的脸,“眼圈也黑了,是不是昨夜没歇好?”
朱轩姝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泪花,“女儿在外头想母后。”
郑梦境点点头,在刘带金的劝慰下用帕子使劲擦了脸上的泪痕,“走,我们进去说。外头风大,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