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第174章
老妪见孙儿回来了,正想说他怎么不声不响就跑了,却见他带来了一个人。她到底是比小孙儿多吃了几年饭的人,一看对方的衣着,还有走路的方式,还有周身的书卷气,就知道必是个有功名的人。
老妪登时戒备起来。实在不是不信对方的好心,而是自家乡,再到踏上这北上入京之途,他们一家三口相依为命,吃了太多的苦。
这年头,雪中送炭的少,锦上添花的多。
想起自己那枉死的独子,老妪的泪水又盈满了眼眶。她的儿子,在没被县令夺走功名前,也曾是个见官不用跪拜的秀才啊。
“祖母,祖母,你快看,我领了人来。”稚童拉着王家人的衣服,哀求道,“求求大爷,救救我祖父吧。”
老妪想拒绝,却又怕老伴儿真的就此撒手人寰,不得不软下了心肠,将满腹的委屈咽下。“求这位哥儿……”她松开老伴的身子,正要磕头,却被人给拦下,“老夫人,且当不得此礼。”
男子见晕厥的老人家蜷缩着身子,必是冷得很,想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给他取暖,却又想起现在自己穿的乃是孝服。便作罢。
他蹲下|身,探手试了试老大爷的鼻息,很是微弱。又伸手摸了额头,烫的很。“前方不远处,便是驿站。你们虽不能进去,不过边上却是有可打尖的旅店,不妨先去那处住着,我差了家中的大夫过来瞧瞧。”
老妪欲言又止。稚童却全无顾忌,“我们身上没钱,住不了旅店。”
男子凝神去看,见他们身上穿着单薄,衣饰早就褴褛不堪,心道确是自己忘了。想了想,又道:“且不妨在我家中的马车将就。不过,”他看着身上的孝服,“家父方过世,我们是扶棺离京的,不知可忌讳?”
有些人是最忌讳同家有丧事的人来往的,因此方有此一问。
老妪哪里会介意这些?路上遇着雪雨之时,他们就是连义庄都住过的。
男子点头,咬牙扶起那老人家。他有些文弱,力气并不大,要扶一个人事不知的老人还有些吃力,站起来的时候就不稳当,脚下一个趔趄。老妪赶忙上前扶了一把。
一行几人,跌跌撞撞地在湿滑的泥地上走着。好不容易才到了驿站门口。
王家屏的遗孀章氏年纪也不小了,此时一直叫媳妇儿搀着在门口看着。见儿子回来,赶忙道:“外头风大,将人带进来再说。”
王运觉摇头,“这驿站还是陛下开了金口,我们才能住下,他们却是住不得了。”又叫自己的媳妇收拾出一辆马车来,“给这一家子暂且安顿下再说。”
章氏同媳妇儿点点头,让随行的家人速速去准备。她与这对老夫妻也算是同岁的人了,而今看他们这般光景,心里酸涩得很,不由从驿站里头出来。“这位夫人,”章氏也不嫌老妪身上脏污,“你入京可是要去寻人?”
老妪摇摇头,操|着一口浓郁江南口音的官话,“回夫人的话,奴家是去告御状的。”这时候她却是愿意说出自己的来意了。
方才王家准备马车的忙乱时,驿站的小吏上前给帮了忙,无意间提到了王家人的身份。
王家屏过世后,礼部定的谥号乃是文端。老妪一行北上,途中也曾听人闲谈起当今元辅死于任上之事,不过一句过耳之言,现下想起却有了用处。
老妪的眼泪洗刷着脸上的脏污,她用力攥紧了章氏的手,“我儿、我儿的先生,曾为文端公的学生。”她拉着孙儿跪下,在章氏的面前磕头,“求夫人为我儿洗刷冤屈,好叫他九泉之下瞑目。”
王运觉听见这处响动,不由过来一看究竟。“老夫人,这是做什么?”他上前想将老妪扶起来,“快些起来,天寒地冻,仔细伤了膝头。”
老妪却执意不肯,“还请文端公夫人同后人,允了奴家此事。”她又磕了个头,“虽是有相胁之意,可、可奴家实在是没法子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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