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启知道她有些格格不入,“往后还得习惯起来才是,习惯了才不致让自己难受。”坐在她身边,撸起袖子去看那些被叮咬过的地方,“不痒了吧?”
“不痒了。”朱轩媖摇头,“回头路上多买些,好生备着。”又道,“此物甚妙,就是拿去宫里也是行的。”
徐光启点头,“当地多蚊虫,想来是百姓捣鼓出来的。果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晚上,朱轩媖略用了些,就吃不下了。漳州和京师的口味相差甚远,她实是不习惯。倒是农户见她胃口不开,特地送来了一碗名为“土笋冻”的东西,凉爽可口,很是得她喜欢,吃了个精光还嫌不够,又缠着徐光启跟人家要一碗来。
徐光启怕此物寒凉伤身,不许她多用,只道明日再吃。朱轩媖拗不过他,只得允了,嘴里却还回味着土笋冻的鲜香,想着回去后要学着做这道菜。
漳州虽对自己而言,多有不惯之处,可也有别开生面的地方。朱轩媖在榻上翻了个身,支起身子去看熟睡的徐光启。
身上盖的,底下铺的,都是家中睡惯了的。徐光启怕朱轩媖出门认床,也怕穷乡僻壤没什么好东西,特特带上的。只是朱轩媖还是睡不着,眼前的男子叫月色笼罩着,迷了自己的心眼,连周公也无意来打搅。
想起第二日还得早起上山,朱轩媖打了个哈欠,挨着徐光启睡下。
灵通山附近游乐几日,徐光启就与一见如故的黄道周分别。黄道周听说他是来漳州研制火器的,便提出日后得闲了过去看。徐光启哪里有不答应的,巴不得这个名不虚传的小神童过去给自己学生好好上课。
两下一对比,孙元化那小子还真是比不上人家。
徐光启心里哼哼,带着朱轩媖回了漳州城。一到家里头,两个女儿就含着一泡泪缠在他们身上。朱轩媖闲了几日,孩子不在跟前还好,到了跟前又责怪自己怎么舍得丢了她们独自快活,当下又亲又抱,哄得女儿们高兴。
又过了几日,史宾料理完了事儿,就过来接徐光启他们过去看地方。整整一日,家里头都没有男子在,也没有个说话的对象,朱轩媖枯坐家中,伴着两个女儿,虽然不觉无聊,可也有些索然无味。
到了夜里,徐光启他们才回来,几个人脸上都兴奋不已。
孙元化头一个道,两只手比划着,“得亏史公公寻的地方,老大老大,还远着民居,不叫火药的响声扰民。我看是妥当。”
“人家办事靠谱,自然妥当。”徐光启怼了一句学生,又对朱轩媖道,“虽然地方有了,不过还少了许多物什。明日我就领着初阳他们去采办。这次是民资筹办的,不能同朝廷比,得尽量给人家省着钱。”
若是前面尽着好的买,后头没了银钱,人又见不到个结果来,哪里还会再愿意投钱下去。
徐光启心里念着,有些必要的那是没法子,不过余的,也并非不能汰换些价廉物美之物。先尽量省着。
朱轩媖不懂这些,只听这徐光启说。
“不过……”徐光启略一犹豫,“漳州地方还是小了些,很多东西且买不到。恐怕你得独个儿在家里待些日子了。”又道,“我已同史公公说了,回头他会选几个当地妇人过来,你挑着人,看哪个好就留下用。”
朱轩媖点头,“哎。”
事不宜迟,徐光启当夜就同两个学生讨论了要置办那些物什,又粗略算了需要花费的银两。第二日就收拾了包袱,领着人离开了。
朱轩媖在家中半晌,料理了家事,无人帮衬确是辛苦些。午后哄着女儿睡下,正想趁着机会眯一会儿,史宾却又领着人来了。
统共三个妇人,都收拾得利落干净。
史宾道:“夫人看着,若是挑不好,都留下也无妨。”
朱轩媖连连摆手,“一个就够了。”家里的钱哪里能用得起三个。
gu903();“无事。”史宾笑道,“这钱,我已是给了。”他朝那三名妇人点头。妇人拘谨地行了礼,“确是已经给了,签的契也是在这位大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