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婳礼貌地颔首,正不知该如何称呼时,却听林寒水道:“这是我娘亲,昨日你身上衣裳湿了,便是我娘亲替你换下的。”
施婳早就发觉自己身上穿的衣裳换下了,只是不知是谁换的,听了这话,连忙向那林家娘子道谢。
林家娘子笑了,摆手道:“小事罢了,一早上没有进食,可是饿了?你还病着,需要忌口,我只熬了些稀粥,你吃一些,别饿坏了。”
施婳又感激地道谢,林家娘子笑着盛粥,一边道:“你这女娃娃好客气,模样也长得好,也不知哪个天杀的能下这种狠手,黑心肠的狗东西,迟早要遭报应。”
她一边骂,手脚倒是很麻利地盛好粥,谢翎连忙接了,小心端过来,吹了吹,道:“阿九,你吃粥。”
他似乎还准备喂给施婳,施婳不由大窘,连忙要来接,谢翎不让,只是固执道:“你的病还没好,我来便是。”
施婳辩解道:“我只是头磕到了,又不是手磕断了,端个碗还是不成问题的。”
谢翎仍旧是不肯,在他看来,现在的施婳就跟那瓷娃娃一样没什么区别,磕着碰着都要裂口子,坚决不让施婳自己吃,他们俩争辩几句,认真的模样倒把林家娘子和林寒水给逗笑了。
吃吃的笑声传来,施婳又是一窘,林家娘子一边笑,一边道:“粥还烫着呢,那小娃娃,你先来吃饭,让你姐姐慢慢吃罢。”
听了这话,谢翎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粥碗,似乎对于不能亲手给阿九喂粥这事颇感遗憾,他到桌边坐下,两手规矩地摆放在膝盖上,看上去很乖,不似这个年纪的小孩,屁股上就像是长了钉子似的,片刻安静不下来。
林家娘子见了,又唉哟一声,道:“这小娃娃也听话得很,是个招人疼的。”
施婳吹着粥,看了谢翎一眼,心里默默点头,嗯,是挺招人疼。
林家娘子分好饭,三人便就着桌边吃起来,他们家吃饭大概是奉行食不言,安静的空气中只能听见筷子磕碰碗沿的声音,谢翎也不吭声,他鲜少与陌生人一个桌吃饭,生怕出丑,只捡着面前的青菜闷头吃。
林家娘子见了,看这小孩又瘦又小,不由有些心疼,将一旁的炒肉往他面前推了推,谢翎似乎愣了一下,夹菜的筷子差点戳到那肉菜上了,他抬头看了看林家娘子,像是有些不确定。
林家娘子见了,便对他笑笑,示意他吃,谢翎这才夹了一块肉,继续吃起来,原本僵直的脊背却不知不觉放松了不少。
一顿饭吃完,林家娘子这才收拾起碗筷,谢翎和林寒水都动手帮忙,收拾妥当之后,她才道:“我晚间再来送饭。”
说着,她叮嘱林寒水道:“你爷出诊回来,若是没吃,便回来告知我一声,我送些热菜饭过来。”
林寒水答应了,林家娘子又转向谢翎和施婳,柔声道:“你们两个小娃娃,暂且在这里安心待着,其他的不必担心,放到日后再说,先把病养好才是正经,来了咱们悬壶堂,没好全乎,可别想出这道大门。”
施婳知她这话是特意安抚他们二人的,心中不由十分感激,点头应下了,林家娘子这才拎着那食盒回转了。
下午时候,施婳依旧不能下榻,她倒是觉得自己可以走了,但是奈何谢翎搬着板凳坐在一旁,就这么看着她,若是她要下地,便立即蹦起来,活似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狗儿。
林寒水见施婳颇是无聊,便取了一本册子递过来,道:“若是觉得无趣,你们就看看这些画儿解个闷,都是我从前看着玩的。”
施婳道了谢,才接过那册子,与谢翎一道翻看起来,翻了几页,她才发现这是一本草药书籍,上面画着各种各样的药草,旁边还仔细标注药草名字,用途和生长环境。
册子很旧了,纸张边缘都起了毛边,上面还写了各种各样的标注,想是常有人翻看,施婳和谢翎一起看了一会,时间不知不觉过去,门口有人进来,道:“才入城又下了雨,幸好我脚程尚快。”
施婳立即回过神来,将册子放下,只见进来的人是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眉目慈善,背着一个木箱,想是那位林老大夫了。
林寒水连忙放下手中的药杵,迎上前去,替他接了药箱,道:“爷爷可吃过饭了?”
林老大夫道:“吃过了,病人家里午间留饭,推脱不过,上午可有人来看诊?”
林寒水道:“没有。”
林老大夫点点头,转头来看施婳,见她醒了,慈和笑笑,白胡子翘起来,道:“女娃儿醒了?”
施婳连忙下榻,施礼道谢:“多谢老先生救命,大恩大德,小女谨记于心,来日必报。”
林老大夫呵呵一笑,摆手道:“举手之劳罢了,可是还觉得头晕?”
施婳点点头,若不是扶着谢翎,她恐怕连榻都下不来,林老大夫让她坐下,才道:“晕就对了,被那样撞了几下,不晕才是有问题,你暂且不要活动,就歇着,养好病再说。”
施婳听罢,这才又躺下,林老大夫又问她家住何处,可还有旁的家人,施婳都一一答了,待听到他们二人是从邱县逃荒过来的,惊讶不已,叹了一口气,道:“这年头,确实难熬啊。”
他说完,又让施婳两人不必忧心,先在医馆养好病再说,林老大夫一家确实心善,施婳心中感激,遂答应下来,开始养伤。
悬壶堂里一共有两个大夫,便是林老大夫和他的儿子林不泊,没有请伙计,就让孙子林寒水在医馆做事,也顺便跟着学看诊,日后好承接衣钵。
父亲林不泊在月头时候便去外地购药材了,如今还未回来,悬壶堂就剩下林老大夫坐馆,抓药捣药一类的杂事都是林寒水在做,一忙起来,就恨不得长出六条胳膊才好,再加上林老大夫还常常出诊,就愈发忙不过来了。
施婳和谢翎暂时住在医馆里,吃住都是人家的,他们还没有银子付,总归是觉得不好意思,这一日,林老大夫出诊去了,一连有三个人拿着方子来排队抓药,林寒水忙得脚打后脑勺,抓药又是个精细活,急不来。
一人等了半天,抱怨道:“寒水,你家这医馆恁大,也不请个伙计来帮忙么?”
林寒水一边看秤,口中笑着答道:“老二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伙计是留不住的,每回才学上了手,没多久就跑了,我们就是教他认药材还累得慌呢。”
那人想一想,道:“这倒也是,才认熟了脸,第二回来就换了个人,莫不是你家给的工钱少了,留不住人?”
林寒水却摇头道:“倒不是工钱的问题,只是我爷,夜里会出诊,伙计需得留在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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