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晔侧耳细听了片刻,只有几只鸟儿啾啾而鸣,声音清脆好听,遂道:“鸟叫声吗?这几日一直都有的,怎么突然这么问?”
晏商枝摇摇头,道:“不是鸟叫声,像是鼓乐之声。”
“鼓乐?”杨晔奇怪地道:“我怎么没有听见?师弟,你听见了么?”
谢翎凝神听了半晌,道:“没有听见。”
杨晔遂笑着打趣道:“莫不是什么仙乐,只有你一个人能听见?”
晏商枝没搭理他,在窗前听了片刻,那声音又消失了,这只是一件小事,或许真如杨晔所说,只是幻听罢了,但是不知为何,他心中仍旧有一些介意。
等到了小厮们来送晚膳的时候,晏商枝随口问道:“下午时候,这附近有人在奏乐吗?”
那小厮张了张口,正欲答话,一旁的四儿一边摆放筷子,一边答道:“今天是有户人家嫁女儿,可是吵到少爷了?”
晏商枝道:“吵倒是没有,只是偶然听见了。”
四儿松了一口气,连忙道:“那就好,少爷和几位公子明天就要参加会试了,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出岔子。”
晏商枝笑道:“你倒是操了不少心。”
四儿嘿嘿一笑,这事情便算是轻飘飘地过去了。
在二月底,整个大乾朝所有应试的举人们都纷纷赶来了京师,现在是宣和三十年三月初八,会试头一天入场,五更时分,所有的士子们都挤在了礼部贡院,等着入场。
入场与乡试一般无二,只是更为严格,贡院前鸦雀无声,两侧均有官兵把守,气氛肃穆而威严,令人不自觉便绷紧了起来。
等到所有的士子们入场完毕,已经是晚上了,会试与乡试一样,一共考三场,第一场在三月初九,第二场在三月十二,第三场在三月十五,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
这一次的会试主考官由内阁大员元霍大人担任,另有三名副主考官,皆是由进士、翰林出身的大学士以及一二品大员担任,分别是曹勉、窦明轩与范飞平,更有十八名同考官,称为十八房官,皆是出身于翰林院,协助批卷。
第一场四书三题由当今天子亲自命题,是日深夜时分,督查院派稽查大臣陪着礼部侍郎,携题匣前往礼部贡院,击鼓至三响,贡院龙门才缓缓开启,鼓声之中,由正主考官元霍带头,另三名考官跪迎题匣。
此时,所有人不得踏入贡院内,礼部侍郎就在台阶下站着,将题匣交付给元霍,道:“辛苦元阁老了。”
元霍身为内阁大员,如今已年过半百,须发皆白,好在精神气尚算不错,他缓缓颔首,将题匣接过来,道:“娄侍郎慢走。”
贡院龙门又缓缓合上了,元霍捧着题匣,疾步往堂前走,三名副主考官紧紧跟着,不敢落后半分,等到了正堂时,摒退其余人,元霍取了锁匙,将题匣打开,里面有一卷纸,便是天子钦定的第一场四书考题了。
元霍交与三人看了考题,道:“将堂门都封了,请房官来写题。”
“是。”
及至深夜子时,第一场的考题才发放到了各个考生的手中,所有人都精神一振,拿着考题开始思索起来,号舍中,谢翎伸手拨了拨灯芯,灯光瞬间亮了起来,他低头去看那考题,一边沉思,一边磨着墨,直到那墨磨得发亮了,这才停了手,取过笔来,在宣纸上落下第一个字。
大堂内,此时坐着三个人,正是此次会试的三名副主考官,空气沉默良久,坐在右边的曹勉开口道:“我以为,这次的考题略有不妥”
他就说了个不妥,接下来就没话了,窦明轩慢慢地喝着茶,反倒是一旁的范飞平道:“曹大人觉得何处不妥?”
曹勉含糊答道:“题意未免窄了些。”
范飞平直言道:“可是元阁老写的那一题,狗吠?”
曹勉听了便道:“既然范大人脱口便能说出来,想是也觉得如此了?”
范飞平笑了,不答反问道:“曹大人,怎么当时不说?”
曹勉叹了一口气,道:“鸡鸣狗吠相闻,而达乎四境,而其有民矣,这题从中取这狗吠二字,不瞒范大人说,便是我也觉得思路困窘啊,这叫我如何与元阁老说?”
范飞平理解地点点头,他们都是出身翰林院,作过的文章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不说曹勉,便是他看了那题,也觉得难以作答,遂道:“说不得能有人作出惊艳之作呢?”
两人相视苦笑,没想到一旁的窦明轩放下茶盏,语出惊人道:“我看元阁老的狗吠这一题,虽然十分难答,但是若这种题目都能作出惊人之作,恐怕到时候一甲二甲不在话下。”
他站起身来,一哂道:“难一点也好,才能分出高下嘛,二位大人说呢?”
三月十一日正午,走出号舍时,谢翎的步伐有些轻松,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三月阳春,阳光明媚,等待放头牌的时候,他看见了晏商枝,正站在角落向自己招手,上下打量他,笑道:“看来慎之这一次,胸有成竹啊。”
谢翎回视他,笑笑道:“师兄不也是如此?”
两人皆是一笑,左右张望,不见钱瑞和杨晔,钱瑞做文章向来谨慎仔细,当初乡试也是,硬生生拖到放第三次牌,清场的时候才出来,而杨晔做文章,向来是有一句憋一句,乡试的时候尚能应付,会试恐怕有些吃力了,估计也要等到第三次放牌才出来。
晏商枝道:“到时候我再派下人在这里来等着他们二人。”
谢翎点点头,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惊道:“谢解元!”
原本有二三十士子都等着放牌,极少有人说话,便是说了,也压低了声音,这一声谢解元叫出来,几乎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二三十人都齐刷刷转头,朝这边看过来,动作极其一致。
待看清楚角落里站着的谢翎和晏商枝两人,都以为晏商枝是所谓的谢解元,解元虽然听起来厉害,但是每次乡试,每个省份都会产生一名解元,大乾朝一共有十三个省份,于是就有十三个解元,一旦聚集到了这贡院里,似乎也就不足为奇了。
大多数人都是看了几眼,便准备回过头去,谢翎见到一个青年人过来,欣喜地冲他拱手施礼道:“在下赵持,表字一鸣。”
谢翎听了,也拱一拱手,回礼道:“谢翎,字慎之。”
于是所有人都惊了,刚刚回头的那些人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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