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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持盈抬手遣了宫人,只留了翟洪文、甘蓝服侍在一旁,对赵夫人道:“本宫懒得看你家侯爷写的东西,你仔细说来听听。”
身为兵部尚书的赵鹤,也是文采斐然、隶书写得很出彩的人。但是,这人的文章、笔法都不合许之焕与许持盈的眼缘,父女两个都觉着欣赏起来不亚于受罪。
赵夫人委婉地道:“皇后娘娘,臣妾一介女流,哪里知晓其中轻重,进宫来一言一行,都是侯爷事先交代过的。”
许持盈微微一笑,“站起来,细说原委。否则,就别在这儿耽搁工夫了。”他们赵家,定北侯夫妇、萧宝明和赵习凛,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赵夫人称是起身,迅速理清思路,尽量长话短说:“先襄阳王在世时,军务上出过一些差错,赵家有耳闻——毕竟侯爷就在兵部行走,贺家也知情,并且,手里有相关罪证。
“眼下摄政王将贺家满门掳走,激怒的不论是贺戎,还是只身留在家中的贺知非,那些罪证都可能被公之于众。
“而若是到了那地步,定会牵连无数,引发朝纲震动。摄政王将名誉尽毁,皇上也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危险境地。再一个便是皇上如今很是赏识的影卫,轻则是影卫指挥使死于牢狱,重则是整个影卫都被有心人连根拔起,没人能幸免于难。”
随着赵夫人的讲述,许持盈的面色越来越沉静,眸色越来越幽深,“影卫也会被牵连?这怎么说?”
赵夫人不能更不敢把话说明白,只是道:“前影卫指挥使,大抵是曾卷入过郗王府的是非,而现任指挥使……皇后娘娘该清楚,沈大人曾嫁入贺家又迅速和离,那场风波前后,侯爷曾听说,沈大人曾为那件事竭力斡旋。”
“竭力斡旋?”许持盈抚了抚宽大的织锦衣袖,语气凉凉的,“把听说的告诉本宫。”
赵夫人心头无奈。皇后一如传言那般,好应付,也极难应付——这会儿她不该是为好友的哥哥郗骁着急上火么?怎么只关注影卫的事情?
定一定神,她如实道:“沈大人与贺知非和离那年,长公主嫁入赵家,是这缘故,臣妾与侯爷才陆陆续续听说了一些是非,且不知真假。臣妾听着那意思,是沈大人为着保全她的师父、姐妹才嫁入贺家。至于是不是被人要挟,真的不得而知。“说来说去,还是那些大同小异的话。许持盈知道,从对方嘴里能得知的有限,也就没再追问。
赵夫人则顺着这话题继续劝道:“贺家的事情若是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那么往严重的地方说,整个暗卫都有过包庇郗王府罪责的嫌疑。皇上不发落的话,等同于纵容暗卫罪过,从重发落的话,宫里便会失去目前的平宁。
“赵家的意思是,恳请皇后娘娘规劝摄政王,让他以大局为重,尽早释放贺家众人。若是摄政王一意孤行,那么,赵家到时候就只能空有一颗效忠皇上的心,却无能为力。
“侯爷说,说到底,有些事情是不能追究的,也没必要追究。
“侯爷还说,皇上与皇后娘娘若是允准,来日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本宫知道了。”许持盈话锋一转,说起萧宝明那档子事,“前两日,冯嬷嬷进宫来就胡说八道,害得长公主也被牵连,到底是谁的意思?”
这忽然间的发问,让赵夫人一怔,随后慌忙行礼,“皇后娘娘恕罪。那件事,是下人不成体统,臣妾也不知因何而起。”
许持盈一笑,“本宫思来想去,都觉得那件事不符合长公主历年来的做派。只是随口一问。不管是谁的意思,都是好事——本宫正愁没个杀鸡儆猴的由头,就出了那件事。”
赵夫人唯唯诺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得了,你说的,本宫都记下了。”许持盈端了茶。
赵夫人告退,离开宫廷的时候,想到了许持盈末了的话,不由苦笑。
那件事,是赵习凛安排的。萧宝明事先毫不知情,问明原委后着实气得不轻,回府到今日,都不准夫君回房。至于儿子为何有此举,赵夫人猜不出原因,也问不出。
许持盈啜了一口茶,看向翟洪文:“方才赵夫人所说一切,你可听清楚、记下了?”
翟洪文上前称是。
“那好。摄政王下衙之后,你把听到的一切,照实讲给他听。”
翟洪文虽然面上现出疑虑、担忧,还是即刻称是。他是想,自己一个宫人,听了赵夫人一席话,都觉得事情关乎重大,那么,皇后就应该亲自规劝摄政王。
许持盈不难猜出他在想什么,只是一笑。
郗骁那个人,哪里是谁能规劝的。再者,既然事关重大,郗骁先前便是无法确定,也已经生疑,因此才有惊人之举。
他那样的疯子,只是看起来率性、不管不顾,脑子可是比谁都清醒。
许持盈唤甘蓝:“唤人去请暗卫指挥佥事来一趟。”
甘蓝笑盈盈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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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仲麟出事的那座山,沈令言一直觉得跟他说起的时候很麻烦,一早建议他给赐个名字。
萧仲麟略一思忖,提笔唰唰写下两个字:无名。
沈令言初时心生笑意,随后就觉得别出心裁,也很不错。
此刻时近正午,她站在无名山上的凉亭之中,倚着圆柱,仰望着天上的流云出神。
沈轻扬拎着食盒上山来,把食盒放在亭中圆几上,打开来,先取出一碗药,唤沈令言:“姐,该服药了。”
沈令言收回视线,无奈地一笑,转到圆几前落座,接过药碗,一口一口慢慢地喝。
沈轻扬取出四菜一汤,摆好,坐到一旁,弯唇微笑,“别人都怕看你黑脸,不敢来给你送药。这不是挺乖的吗?”说着取出一个油纸包,“奖励你几颗糖。”
“把我当小孩儿了?”沈令言忍不住笑了。
沈轻扬笑嘻嘻的,“谁叫你没个姐姐的样子?喝个药而已,闹得几个孩子心惊胆战的。”
“那几日是肝火旺盛了些,这不是改了么?”沈令言晃了晃药碗,把余下的汤药一口气喝完。
沈轻扬递给她一杯水,等她喝完,又将一颗糖送到她唇边,“快,尝尝,很甜的。”
沈令言就着她的手,把糖含入口中,片刻后,笑得微眯了明眸,“的确很甜。”
“等会儿我们一起吃饭。”沈轻扬抱怨道,“说起来,你这几日的确是孩子脾气,不是懒得服药,就是不正经用饭。得亏皇后娘娘给我们撑腰,不然真是管不了你了。”
沈令言轻笑出声,“鬼丫头,你是专程过来数落我的吧?”
gu903();沈轻扬看着她绝美的笑靥,则有片刻出神。她到师父身边的时候,比沈令言晚了几个月,也小了两岁多。从小到现在,都是沈令言照顾着提携着她,她也是把对方当做亲姐姐,不记得自己的姓氏了,便随了姐姐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