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床边的人是他,那么他是谁?
姬恒动了动,后背肩胛的伤口立刻传来一阵钝痛,提醒身体有伤、不宜乱来。他抬起手,入目一截皓白细腕,继而是纤纤素手,白净细嫩。
摸摸脸颊,腻滑而柔软;手掌往下,探入锦被之中,一寸一寸小心摸索,精致的锁骨,鼓胀胀的胸脯,平滑小腹,还有……他顿住动作,不再继续。
姬恒明白了一件事:他变成了楚妤。
虽然不明缘由,虽然这十分离奇,但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三天前,恰为七夕佳节,他带楚妤出宫凑民间热闹,殊不知竟遭遇暗杀。危机之下,楚妤为他挡刀,伤势严重、命悬一线。
姬恒记起之前的种种,犹有后怕。被御医抢救过来后,楚妤始终昏迷,他心里放不下,便一直在榻边守着她。思及此,姬恒偏头去看不小心伏榻而睡的“自己”。
假使他霸占了楚妤的身体,那现在在他身体里的人又是谁?
是楚妤,还是别人?
他的身份既是皇帝,这事情便是超乎寻常的严肃,合该小心谨慎。见趴着的人有要醒过来的动静,尚且摸不透情况的姬恒连忙闭了眼,假作仍是昏睡的模样。
·
楚妤迷迷蒙蒙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竟是趴在床榻旁睡着了。脖子僵硬,小腿也一阵发麻,这滋味着实不怎么好受……她抬手去揉脖颈,视线也不经意扫向了床榻上躺着的人。
嗯?!
猛然意识到不对劲,楚妤大惊失措,满目惶然愣愣望向躺着的自己。全然不可置信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而起,她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发生什么事情了?
难道她……
不对!
楚妤紧拧着眉,抿唇起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饰。明黄的衣袍,五爪龙纹,皆昭示着这身体的尊贵身份。扫过屋内的摆设,她认得这是自己的屋子。
看一眼床榻上的自己,只犹豫不过一瞬,楚妤便起身快步走到屋子里摆放着的等身高铜镜前。借着微弱的烛光,她看到铜镜里映出了皇帝昂藏七尺的模样。
而她,此时成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
望着铜镜里的身影,楚妤越是紧锁了眉头,纵然面上没有因为惊慌与惊吓而失神尖叫,她心里却颇有些六神无主。
先不说既然她而今占了皇帝陛下的身体,她自己的身体里的人又是谁……单说她该怎么办,就足够束手无策了。这难道真的不是梦吗?楚妤忍不住暗恼。
但她现在很清醒,知道这不是梦。
回想起自己醒来之前的种种,楚妤才注意到皇帝陛下守在她榻边且不小心睡着了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伤得多重、昏迷了多久,而如今又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是因为受伤昏迷才会发生了这种事情吗?
有什么法子可以恢复原样么?
或者说不得,睡上一觉……也许就好了?
心乱如麻,楚妤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她没法觉得自己变成了皇帝是什么好事,只觉得是个大、麻烦。万一骗不过别人、被别人发现……她简直不敢深想。
听得一阵低低的咳嗽声传过来,楚妤朝床榻扭头看去。
心神微敛,她轻压嘴角,迈步回到榻边。
·
自楚妤离开榻边,姬恒便偷偷睁开眼观察她的反应与动作。见她转瞬疾步走向梳妆台的方向,俨然是轻易辨认出这是什么地方、以及熟悉屋中的摆设。
见此情形,他心下自有想法,便趁无人在跟前,假意将将醒来,轻咳几声,吸引对方的注意力。霸占他身子的人果然往回走,姬恒压下心绪,一时蹙眉瞧了过去。
小女儿家凌波纤步的姿态出现在自己身上,着实是说不出的别扭。姬恒的目光始终落在楚妤身上,待楚妤行至榻边,两人的视线究竟在空中交汇,却难掩微妙。
楚妤和姬恒互相审视着霸占了自己身体的对方,闭口不言。
自己受伤且或许伤得极重的事,至少楚妤是了解的。躺在床榻上的人,即使占了她的身体,也偏于弱势。但这个人冷冰冰的眼神让她感到熟悉,因为很像皇帝。
正想着,见榻上之人挣扎着想要起身,顾虑自己身体的楚妤忙往前迈了一步,促声道,“你还是躺着罢……”到底是她的身体,别人不疼惜,她自己还是疼惜的。
属于男子的低沉声音出口,楚妤很不习惯,她却不得不继续说道,“你伤得重,得好好休养才行。”扶着姬恒重新躺好,她在床榻边坐了下来。
楚妤的一连串反应,让姬恒对他们的情况有了新的猜测。
纵然还不能十成十肯定,可占据了他身体的人很可能是皇后的想法,让他体会到一丝“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
既然这件事已经发生,那么比起别人霸占了他的身体,那个人是皇后必然属于不幸中的万幸。只要往后两个人配合得好,即使无法回归正常,也可免去许多麻烦。
姬恒记得自己不小心睡着前问过李德荣时辰,李德荣说是丑时差两刻。早朝是在卯时,大太监尚未提醒时辰,应是时间尚早……可现在这个情况,也没法上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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