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长年跟官衙打交道,被逼识得几个大字,正巧能将纸上内容七七八八大致看个明白,不禁横眉瞪向周谡。
“好啊,你个竖子,原来挖了个坑等着老子跳。”
周谡微微笑:“我一没利诱,二没威逼,心平气和与你谈,这画押也得你自己来,我又不能代劳。当然,言而无信的小人常有,一诺千金的大丈夫难求,我只当遇人不淑,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
“你个混球蛋子,给老子卖弄学问,就你嘴皮子厉害。行行行,咱走着瞧,打不出让老子满意的大刀,你就等着吃铁吧。”
李铁气哼哼夺过了文书。
“夫君!”
一声温柔的轻唤,自外头响起,如上等的春露甘甜滋润,尤为沁人心脾。
只是短短两字,入了李铁的耳,只觉浑身酥麻,高涨的怒火也在顷刻间消散殆尽。
李铁呆愣愣转过身,但见门前站的女子摘下了笠帽,露出了一张如雪如玉的美人脸,水润润的杏眸灵秀异常,仿佛那画上的玄女娘娘,一颦一笑,直叫人骨酥腿软,回不过神。
脑子就似生了锈的废铁,再也转不动了。
周谡瞥了眼男人蠢样,眉头微拧,起身迎向小娇娘时,又舒展了开,伸手将立在门口不动的小妇人拉了进来,带到方才自己坐过的位子。
“怎地这时候来了,大热天,莫晒坏了。”
周谡拿起自己用过的黑瓷碗,给周窈倒水。
周窈接过杯子,捧在手里,却是看向仍呆楞着的男人。
“有劳师傅费心了,我夫初来乍到,若有不懂,或是做得不好,您多包涵。”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又是这般的仙人儿,李铁哪有别的话能说,止不住道:“不费心,不费心,应当的。”
周窈亦是颔首:“师傅客气了。”
周谡走前两步,挡在二人之间,捡起李铁掉落在地的文书,又把桌上的红泥盒子拿起,举到李铁面前。
“若无异议,可以摁个印了。”
周窈听见了,探出个小脑袋问:“摁什么印?”
周谡张口就道:“李师傅是干大事的人,我们正合计着做一桩大买卖。”
“这样啊,好厉害。”周窈信口夸人,也是不眨眼。
要干大事的李师傅登时飘了,指头沾了红印,就往文书上摁。
周谡查看了一眼就把文书折了又折,收好后就要领着周窈到里屋坐坐,里头更凉快。
周窈有些迟疑:“你不干活了?”
周谡浑不在意:“有李师傅在,他历害人,一个顶俩。”
“了不得呢。”周窈惊诧道。
“是的,自去歇着,有我在,没事儿。”
李铁猛拍胸口,黝黑的面庞便是红透了,也不怎么能瞧得出来。
然而,等到一对金童玉女般的壁人进了里屋,布帘子落了下来,脑门子发热的李铁也跟着清醒了过来,懊恼得又是捶胸又是顿足。
老天不公呐,为何那般阴险油滑之人,会有如此天仙般的媳妇儿,而他年近三十,还在打着光棍。
帘子一放下,周窈敛了笑,想离男人远点,却被他一把搂住腰身,凑过来就要亲。
男人身上汗味重,却不难闻,可身上炙热得跟烧红的铁块似的,周窈实在受不住,拿手挡开他凑近的俊脸。
“夫君又在外头诓人了。”
周窈亦是个中受害者,深有体会,对外头那个憨头憨脑的铁匠,亦是深表同情。
娘子不让亲,周谡就非要亲到,不仅要亲,还要多亲两口。
“娘子又不会说话了,何为诓,为夫那是以理服人。”
好一个以理服人。
老周家四口人,都没这外来婿一人加起来脸大。
周窈坐到竹椅上,不想理男人了。
周谡靠着椅子,握住女子瘦削双肩将她转过来正对自己,上下打量。
“为夫这会儿又乏又饿,你就没带些吃的?”
别人家的娘子,哪是这样,空手而来,还甩脸色。
周窈这会儿又笑了:“原本有的,不过爹不让带,说你就该饿着。”
话语间,一股子扬眉吐气,大仇得报的矜娇味儿。
小娘子笑起来甚美,周谡爱看她这般笑,也不计较她话里的幸灾乐祸,亦是扬唇道:“我饿着,你就这般开心?”
哪家娘子如她这般,动不动就到老丈人那里告自己男人小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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