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太后脸色微变,维持着镇定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兹事体大,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那么太后的打算呢?难不成留下,真主回来了,太后又要如何交代?还有小殿下,又当如何?”
信阳侯言语咄咄,太后面色亦是分外难堪。
“人还没寻着,等寻找了,再议。”
说罢,太后喊来宫人,送信阳侯出去。
到了楼下,信阳侯蓦地转身,仰面望着高台之上,刺目的日光有些炫眼,但笼罩上心头的疑虑更重,使得他无暇顾及。
离开了御花园,信阳侯又去了趟御书房,皇帝在皇后宫里逗弄小皇子,姗姗来迟。
进到房内,就见信阳侯坐在御桌边,手持朱笔批阅奏折,皇帝却未有丝毫不悦,面上反倒带了一抹笑。
“劳侯爷费神了。”
信阳侯批完折子往桌上一扔,面色严肃道:“再过不久,各地要员进京朝贺,皇上不可懈怠,若有纰漏,臣也未必回回都能及时赶到,给皇上善后。”
“侯爷说的是,朕今后注意,绝不再偷懒了。”
秀水镇。
见到女儿女婿平安回来,周父着实松了口气,尚需针灸服药的病腿,也不觉得有多疼了。
反倒是周窈看了周父肿胀发紫的小腿,心疼得不行。
“往后若有危险,爹避开些,不然我还要自保,又要担心爹,只会更手忙脚乱。”
周窈这么说,也是知道周父的脾气,不说狠点,下回他还是会冲上来,可他这腿,实在禁不起折腾了。
镇上的大夫都道,再来一回,这腿真要废了。
想到这,周窈心头酸酸,眼泪就似断了线的珠子,不要钱地往下落。
周窕一旁看着,也是稀奇。自打她记事来,大姐就是一个特别厉害的人物,别看外表柔弱,但内心无比坚强,除了想到走丢的娘,大姐不时掉掉眼泪,平时很少哭的。
周父只觉自己窝囊,护不了子女,反而还要拖累他们,别过脸,对着墙那面,闷声不吭。
周谡拿帕子给媳妇抹泪,替她说道:“爹莫怪窈窈,这一回,窈窈受了不少罪,心里也苦。”
听到这话,周父心里更苦。是他没用,丢了媳妇,又保护不了女儿,若非父亲遗言,誓要护住祖传之物,他这条命,没了就没了,自己解脱,也不拖累子女。
一家子得以团聚,却不见喜色,整个屋子愁云惨淡的。周窕看看这,看看那,只觉憋闷,脚一剁,跑出了屋。
“我去寻阿卓,大姐才回,他就又不晓得野哪去了。”
此时的周卓不是不想回家,而是在路上被人缠住了。
缠住他要他带路的是个白胡子大爷。这大爷虽蓄着白须,声音却细细尖尖,微驼着背,说话时看人的眼神,也是奇奇怪怪。
“大爷,我是真没空,家里再不见我回去,又要出来寻了。您要不问问别人,或者在这等着,等我得闲了,再过来。”
周卓一半真一半假,只想把老人家哄住了,他好脱身。
“那你告诉我,哪里能住宿,老朽就不麻烦小兄弟了。”
周卓指了个方向:“往那条路直走,再左拐,有个酒家,可住宿。”
桂喜笑呵呵道:“谢谢小兄弟了。”
头一回被人谢,周卓飘飘然,手一摆:“不客气,应该的。”
刚跨进家门,周卓就和迎面跑来的周窕险些撞上,双脚一转,往旁边闪身,直嚷嚷:“二妞,你毛毛躁躁的性子就不能改改,莫说再过两年三年,便是过十年,你也未必嫁得出去。”
“臭小子,说什么呢?就你这不着调的泼皮性子,我娃娃都生了,你也未必能娶上媳妇。”
周卓一听,立马手往脸上一拉:“羞不羞,羞不羞,大姐都还没生娃娃,你就惦记上了。”
“二狗蛋子,你又皮痒了是不是?”周窕拿起了角落里的笤帚,准备关门,打狗,哦不,训弟。
“唉唉,君子动嘴不动手啊!”
“我是女子,不是君子,动的就是你这等小人。”
眼看着院子里又要鸡飞狗跳一阵闹腾,周谡从屋里走出来,声音不高不低,却酝着不怒而威的气势。
“你们的姐姐在休息,爹也歇着在,不可吵到他们。”
姐弟俩都有些忌惮这个越来越严厉的姐夫,面孔稍微板起,他们就心慌慌。
俩小老实了,周谡便给他们安排任务,先是对周卓道:“你把家里的牲畜都喂了,圈舍打扫干净,用水多冲冲。”
也不知怎地,回来后,周窈对气味愈发敏感,刚开窗,后院的味道飘进屋,差点就吐了。
周谡盯着周卓过去,转而又吩咐周窕:“你去请下赵大夫,就说家里有人不舒服,麻烦他过来看看。”
“大姐哪里不舒服?”周窕紧张地问。
“去请就是了。”
周谡心里也是没底,既期待,又不敢太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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