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省了别的麻烦,又招来新的。
不过,之前的疑虑尚未消除,哽在周窈心里实在难受,正好有个从宫里来的,是否也可以当成一个机会。
兴许,真能有所发现。
周窈有了主意,叫周卓去打铁铺问问,看周谡在不在那里。
周卓去了又回,猛灌了一大碗凉水,抹掉嘴边的水渍,才道:“李大哥说自那日姐夫带着我离开铺子,就没再去过了。”
周窈听了后,不由揪心起来。
离开家有三四日了,没去过打铁铺,若是到秀水镇以外,他都会提前告知自己。
这回不声不响,又是半夜悄悄走,一声招呼不打,叫人如何不多想。
还有那些碎纸,以及纸上那几个字,都成了困扰周窈,搅得她心神不宁的谜团。
周父从里屋出来,听到姐弟俩的谈话,亦是面色凝重。
尤其周卓一声叫起来:“姐夫,姐夫该不会跑了吧。”
周父一拐杖挥过去:“还没吃够教训,再浑说一个字给我滚出去。”
自打周卓不去学堂了,周父对这唯一的儿子愈发不耐烦,一言不合就挥拐杖,实在是爱之深责之切。
“跑了啊。”周窈低低念着,似在自言自语。
女儿怀着孩子,情绪不宜大起大落,周父打走了儿子,宽慰女儿:“阿谡若想走,早就走了,你不是说他特别看重那匹马,马还在,他走不了的。”
退一万步讲,若人真的离开了,不回来了,至少留个种给周家。还有这宅子,以及货物和财物,也算仁至义尽,并无亏欠。
周父站在男人的角度实实在在想问题,周窈却是女子,又是个情绪易变也属理所当然的孕妇,自然不可能全然理智地去想周谡。
自己肚里怀了他的娃娃,不管去了哪里,去多久,还回不回,是个男人,就该明明白白和她说清楚,而不是就这么一走了之,一声招呼都不打。
是夜,趁着家里人都睡了,周窈悄悄叫醒弟弟,说带他去个好地方。
周卓迷迷糊糊揉眼睛,禁不住诱惑:“有啥好的?”
“有大老虎,纯白色的毛,像昆仑山的雪一样,可漂亮了。”
周谡走出地下室,忽然脚一顿,抬手捂上了胸口,不知为何,有点心慌。
怀瑾踉踉跄跄跟在周谡后头,男人一停下,他看不见,一下撞到男人后背,当即往后一弹。幸得常安眼快手更快,将人扶了一把。
险险站稳后,怀瑾扭头要道谢,可又及时打住,他是疯了不成,居然跟这些恶贯满盈的匪贼说谢。
常安压着嗓子,粗声提醒:“三公子可得走稳了,再来一次,摔了跟头,可莫哭。”
怀瑾手肘子往后一拱,挣开常安,即便身陷囹圄,他也要昂着头,也绝不能堕了他名门贵公子的风骨。
七拐八弯地,不知又走了多久,怀瑾只觉越来越热,想必是到了外头,或是哪里。
“三公子与你那奶娘的儿子感情如何?”这时候,久不出声的周谡忽然道。
这人还好意思提怀海,断了人一只手掌,连句道歉都没有。怀瑾心怀愧疚,带着情绪道:“小时是玩伴,长大是伴读,若我有难,他必豁出性命也要助我脱险。”
闻言,周谡扯唇笑了下:“当真是兄弟情深,令人感动。”
虽是夸人的话,可从周谡嘴里说出来,听着却更像是讥讽。
怀瑾颇为不满,原本有些感动男人因为救自己而被困在匪窝里,可这人骨子里表现出的轻慢,又让他时而火大。
正要开口说两句,常安再次拽过他,将他的嘴用棉布捂住,绕到耳后绑紧。怀瑾顿感被羞辱,使劲摇晃着脑袋。
“三公子还请老实些,不要再动了,不然的话,我就只能用臭袜子封住三公子的嘴了。”
话音刚落,怀瑾不动了,若双眼没被覆住,他必然要狠狠瞪死这种落井下石的无耻小人。
“三公子别闹,人心隔肚皮,身处暗处,反而易看清。”
周谡这回话语平和,不带丝毫嘲弄,也让怀瑾的情绪缓和下来。
就在这时,怀瑾听到一个声音,像是隔了些距离传过来,但依然很熟悉。
“你们这种不入流的匪贼,根本没资格与我怀家谈判,要知道,贪心不足蛇吞象,给你们百金,已经是抬举你们了。”
“哦,原来你们怀大人嫡亲的儿子,只值百金?若我不答应,拒不交人,你又如何去向怀谦交差。”
“大人现已启程赴京,如今幽州大小事务,皆有大公子代理,大公子的意思,便是大人的意思。”
怀海斩钉截铁的声音落入怀瑾耳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前些日,他十八岁生辰,大哥送他的那颗拳头大小的南海珍珠,就不止百金了。
“你们大公子如此吝惜,不肯出千金换回弟弟,若我们不答应,三公子命丧此地,大公子就不怕怀大人怪罪于他。”谈判的匪贼头目自是不甘,仍要再掰扯掰扯。
怀海却是寸步不让:“我家大人廉洁奉公,两袖清风,哪里来的千金可给。”
“这么说,谈不拢了是罢。”常顺一拳打到桌面上,咚的一声重响。
怀海心头一颤,却仍坚持道:“断无可能,识相的就将三公子交出来,不然的话,等到大公子亲自出马,必要用铁骑踏平你这土匪窝。”
“莫要笑死人了,占着一方的土皇帝,连千两黄金都拿不出,你家大公子又哪来的钱招兵买马,白日做梦罢。”常顺嗤之以鼻,俨然不将男人的威胁放在眼里。
怀海亦被激怒,竖起眉头,瞪着黑布遮面,见不得人的匪贼,竭力提高声音,做出唬人的气势。
“话说到这份上,识相的,赶紧收了赎金,把三公子放出来,不然的话,有你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