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吴婶一听是给李铁做媒,也犯难了。
“你瞧他那样,生得大手大脚,做事也是粗手粗脚,性子,更不提了,再加上成天在铺子里,烟熏火燎黑黢黢的,哪个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哦!”
若是周谡,就冲那脸那身板,莫说打铁,打渔,还是打猎,住船上住山里都无所谓,肯定有姑娘愿意嫁。
周窈只是问问,见吴婶也犯难了,知这事不易,也就算了。强求的姻缘,搭伙的夫妻,勉强凑一起也是同床异梦,未必如意。
周家姐妹和吴婶一道去了庙里,摆上贡果,奉上香烛,在菩萨前结结实实扣了三个头,看天色尚早,又把庙里庙外打扫了一遍,以示诚意。
常顺和老九一人倚在一边树干上,仿若上下铺。常顺在下头,嘴里叼着细枝叶儿,头疼地瞧着树下几个女人。
小嫂子未免也太勤快了,怀了崽崽还这么能折腾,就不能好好待家里养肚子,非要跑出来求个啥佛。
二当家走前千叮万嘱,若小嫂子有个什么不好,他们断指断脚,还是断头,视情节轻重来定。
二当家看着挺正气凛然,颇有格调的一人,为何会有那等喜欢断人手脚的恶趣味,也不晓得小嫂子是如何忍受过来的。
忽而老九的声音自上头飘来。
“你头顶有只雀儿。”
“狗屁,你雀儿长头顶啊,”
话落,头顶一阵湿乎乎的感觉,更有一股难言的味道,常顺面色一变,伸手在头顶抹了一把,凑到眼前一看,当场炸了。
“奶奶的,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鸟,敢在爷头顶撒野,看爷不把你老巢端了,叫你无家可归!”
气急败坏的骂骂咧咧,来得太猛烈,老九无力阻止,只能拿手遮住了脸,当自己不存在,底下的人看不到。
树下的女人循着声音,不约而同地抬头,吴婶的尖叫声先响起来:“啊,有恶人,快跑。”
周窈一个孕妇,哪里能跑,就是能跑,也不敢快了。
且树上有一人看着有几分面熟,周窈记性不错,脑海里略一回忆,想了起来。
那日在山林里有碰到过,他说跟夫君是朋友,夫君却道不熟,这回再遇到,应当不是巧合了。
“树上的朋友,可否下来一见?”周窈镇定朝树上喊话。
吴婶瞥了头看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周二妹更是二话不说,拿出最近新学的弹弓,捡了颗石子,对着树上的人,一下弹射了过去。
这一下,正中常顺大屁股蹲儿,带着整根树干都在抖,颤颤巍巍就要掉下树。幸得老九手快,一手紧攀住主干,一手勾住常顺,一起往主干靠拢,几个跐溜就下了树。
常顺伤到要害,又是肉最多最软的部位,面上的表情亦是难以言喻,瞅着周二妹近乎于瞪。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玩什么不好,玩弹弓,没个轻重,伤了人命有你麻烦的。”
周二妹直接顶回去:“我不打头,就出不了人命。”
姐夫说过,打头,需打眉心,打太阳穴,还有后脑勺正中,这几处最要命,她清楚得很。
头一回被个面嫩的丫头怼得哑口无言,常顺只觉脑门比屁股蹲儿还疼,他不理小丫头,转而对周窈道:“嫂子,这是你家妹妹吧,可得管管,凶成这样,长得再俊,哪个不长眼的小子敢娶。”
“此乃家事,就不劳壮士费心了,”周窈看看常顺,再看看他身侧默不作声,黑巾覆面的男人,接着问,“二位在这等人?”
明知故问了,常顺再次哑火,老九这时发声了:“近日不太平,若无事,就不要出门了。”
“为何不太平?”吴婶较周家姐妹年长不少,经历的事也多,一听到不太平,心口一缩,下意识紧张起来。
“据闻有一伙从北边来的盗匪,十分猖獗,已经打劫了好几个县镇,官衙亦拿他们没辙。”
吴婶一听,魂吓没了一半,赶紧抓着周窈催道:“我们快回去,把家里值钱的玩意全都收起来。”
真有强盗来了,藏也没用。
周窈有别的事要问,温言道:“多谢二位壮士提醒,我家宅子离这里不远,不若到我家坐坐,商讨后续。”
“对的,对的,壮士留步。”吴婶跟着道。
这二人高高壮壮,臂粗膀圆,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不能让他们走了。
常顺正愁找不到机会接近小嫂子,顾不得老九在后头拽他,当即就应了。
老九一个人走在最后,看着前头几人,不必扯下他遮面的黑布,只凭这人周身散发的气息,就知此人心情不大好,切勿靠近。
周二妹偏就不怕,慢慢落到后头,与男人并行,侧目瞧着他,真是高,跟姐夫差不多的个头。
被一个水灵灵的姑娘瞧着,老九亦是不大自在,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这秋老虎,堪比酷暑,你又不是女子,面上遮块布,不热?”
“不。”
老九一个字,彻底把话聊死。
到了宅子,周窈为周父介绍二人:“这两位壮士是夫君的朋友,夫君不在,我们不能薄待,爹看哪两间屋子合适,收拾出来给他们歇脚。”
常顺和老九互看一眼,得了,也不需要他们再串词,小嫂子实在是聪慧过人,明白着呢。
“休要跑。”
还没行至一半的路,就已经迎来了两波人,怀瑾在扇子上装了尖刺,扇页展开,飞旋出去,一下子解决了俩。
周谡这边亦是手起刀落,四周倒了一圈,他走向其中一个尚有气息的男人,刀往人脖子上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