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瑟听了这话,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就是所谓的‘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没有任何人是不怕寂寞的,即便强大如她……只是她不像秦晓筠这么幸运,遇到了她小弟这样愿意真心待自己的人罢了。
苏锦泽不置可否地笑,他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怎么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秦晓筠变得放不下,只是在想起那女人时,她在副驾驶上无声地哭泣,她在他家门口蹲坐的无助都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至此,他终肯承认,秦晓筠已经成了他的放不下。
他不否认两年前自己就不讨厌她,甚至也有点喜欢她。毕竟当时的她天真烂漫,美艳动人……只是当时的悸动还不足以让他想把那女人留在身边好好“藏起来”,可现在……这种冲动却时不时地涌上心头。
苏锦泽叹了口气,自己的感情终是要自己去处理,他已经过了需要知心姐姐进行心理辅导的年龄:“三姐,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你就别担心了。再怎么说,她还是子垚的妈不是么?”他笑着说道,“这话,也替我转达给咱们家老太太。”
苏锦瑟:……
无奈地摇了摇头,终是在这件事情上妥协了——苏家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家里最没有脾气的是苏锦泽,而最有主意的,其实也是他。一旦他下了什么决定,那就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那她呢?她怎么想?别是一时心血来潮,回来观光一圈儿又跑了……”说到这个,苏锦瑟就一脸的愁苦,不怪她闲得蛋疼操这份儿心,实在是那个秦晓筠素来不是个省心的主儿,又还有前科……
苏锦泽闻言冷哼一声,语气不自觉地凌厉了几分:“她敢?”
苏家少爷的想法很简单,以前他由着秦晓筠蹦跶,那是他没上心。现在既然自己已经放不下,那女人如果哪天想不开再敢跑,就别怪他追到天涯海角把她的腿打断。
……
就在苏家姐弟在盛世大厦里谈心的同时,秦晓筠一个人驱车去了郊区的墓地。6月的帝都格外的燥热,即使是郊区有微风阵阵,带来的也是煮熟的热气。
她从后备箱取出路上早已买好的鲜花水果等贡品,走过长长地石阶,路过一座座墓碑,终于在靠后的位置停下脚步——这里,安葬着她的父母。
秦晓筠上一世至死没能回国,没能看一眼儿子,也没能看一眼……在这里安葬的父母。现在她站在这里,看着墓碑上那熟悉的黑白照片,顿时恍若隔世。
尚记得,她年幼时爬在父亲的背上嬉戏;犹记得,她稚童时躺在母亲的怀里撒娇……年幼的记忆一幕幕如胶片般在脑海中闪现。秦晓筠缓缓俯身,小心翼翼地摆好贡品,然后起身再郑重地对着墓碑鞠了鞠躬。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秦晓筠努力地挤出微笑,只是那笑容看上去也让人心疼,“是我不孝,以前从来不知道要主动来看看你们……”说着说着,秦晓筠已经泪如雨下。
父母去世时,她年级尚小,只记得在那一年里哭得凄惨,后来逐渐习惯了“孤儿”的身份,也为了不去让自己难过,下意识地不愿意来这里拜祭父母,直到前世自己病死时,才悔不当初。
自己的父母,一直是她不愿触及的软肋——当她看见秦晓雯和秦晓武可以依赖叔叔婶婶的疼爱而肆意妄为时,她会嫉妒;当她嫁入苏家,看见苏家上下对苏锦泽宠爱珍视时,她会羡慕。而这种种情绪背后,无非是对自己早逝父母的怀念。
重生一世,她自从醒来以后没有一刻是放松的,她尽快解决叔婶的财务纠纷,尽快处理美国的事务,然后马不停蹄地奔回华国,又立刻回了苏家,尽快和苏锦泽道歉,尽快和儿子熟悉起来。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她的焦虑——她珍惜这一次重生的机会,可也怕,哪天老天爷醒过神一个不高兴,就又把她的这次重生收了回去。
一直以来的紧张情绪也许只有在自己的父母前可以肆意地释放,秦晓筠哭得歇斯底里,就好像把这段时间的所有压抑全部发泄出来一样……视线早已模糊,照片中的父母依旧慈祥地看着她,仿若无言地鼓励着她:不要怕,不要慌……
哭累了,也哭伤了。秦晓筠瘫坐在墓碑旁,怔忪许久。有许多话仍不曾说出口,有许多话仍不能说出口……
半晌后,她方开口:“爸,妈。我以后会常来看你们的,下次再来……我会带上我老公,和你们的外孙。”说完后,秦晓筠又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慢慢离开。
回程的路上,秦晓筠打开了收音机,《一生有你》的旋律倾泻而出。听着听着,她快速地关掉音响,拿起电话拨通了男人的号码——
“苏锦泽,你在哪儿?”她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语气是那么无助和脆弱。
苏锦泽这时还在他三姐的办公室里喝着上好的大红袍,听到秦晓筠的声音后不自觉地放下茶杯,快速起身——“怎么了?”
“……”凭着一股冲动打了电话,却没想好要说什么,可听到男人语气里的紧张和担心,秦晓筠再一次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苏,苏锦泽,我难受……”
男人闻言风一样冲出了苏锦瑟的办公室,留他三姐一个人在那里无奈摇头。在他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她就看见了来电显示上的备注——
媳妇
☆、第17章陪伴
苏锦泽到家的时候,秦晓筠已经先一步赶了回来。他进门后快步走进客厅,就看见秦晓筠光着脚双腿曲起,整个人缩成一个团子坐在沙发上,她闻声抬起头,眼光中冒着水色,一双平日里明媚的眼早已哭得红肿。
苏锦泽先是皱了皱眉,靠近女人后沉声开口:“这是怎么了?”
在他的印象中,秦晓筠很少有哭得这么凄惨的时候,虽说这次回国后的她的确比几年前更加脆弱了些,可即便是之前的关晓冉事件也没有把她搞得这么狼狈。
秦晓筠怔怔地看着男人,没有出声,吸了吸鼻子,然后又默默把头埋进膝盖,半晌发出含混的声音:“没怎么……就是那会儿……我,我难受。”
苏锦泽刚刚是关心则乱,电话里听到女人的哭声就慌得立刻往家里赶,他还以为秦晓筠是出了什么事情或是又被人欺负了。这时才反应过来,叹了口气,缓缓坐下。
“为什么难受了?”就算女人是水做的,也不只是自来水吧?他不信这女人还能无缘无故就哭肿了眼。
秦晓筠脸贴着裤子,在上面蹭了蹭脸上尚未干的泪,抬起头,小声说:“我今天去看我爸妈了。”
苏锦泽:……
“去扫墓了?”他没记错的话,自己的岳父岳母是早逝的。
女人点点头,哽咽开口:“苏锦泽,我想他们了。”
苏锦泽:……
饶是平日里涵养极好,苏锦泽此刻都不得不怀疑秦晓筠这是不是故意在整他……想爸妈?死了快二十年以后??
秦晓筠不在意男人是怎么想的,自顾自地把心里话哗啦啦地往外倒:“苏锦泽,我今天回来的路上,一边听歌一边难受,我觉得人活着都挺不容易的。开始的时候,要为了温饱奔波,温饱解决了,又要为了活得不那么狼狈,要有点追求和情趣忙碌。”
“这些还不算什么,最怕的是这一辈子连个能一起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以前要好的朋友都成了过客……你说,这人活着是不是挺可悲的?”
苏锦泽只是静静听,完全没有开口的打算。
秦晓筠只好继续自说自话:“我觉得,人就是一种很孤独的动物。如果等我死的时候,想想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就觉得难受,也觉得自己活得挺失败的。”这不是她的臆想!她上辈子就是这样的!
苏锦泽听完她的总结陈词,终于无奈地摇了摇头,听到这里,他算是终于搞明白了——秦晓筠自己去给她父母扫墓,然后回程的时候忽然有了对人生的感慨,想着想着就被自己幻想的凄惨景象整哭了。所以说,女人是种奇怪的动物。
“下次再去扫墓,我和儿子陪你一起去。”想了想,他只能提出切实可行的建议。
秦晓筠怔怔地点点头,呃,所以这男人就只有这一句话?讲道理,她噼里啪啦说了那么多,而且情绪这么down!他就算不给个爱的抱抱,至少也要轻声细语地宽慰一番才不辱他“暖男”的称号吧?暖男呐?哪里暖了?!
然而这次苏锦泽完全无视了她幽怨的小眼神,起身打算去准备晚饭了。秦晓筠下意识地尾随而去,跟屁虫一样亦步亦趋地追着男人的脚步,不甘心地开口问道:“你不觉得该说点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