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随即转了风向,一桌人兴致勃勃地讨论屿安周边的旅游地。
唯独陶禧瞥见,容澜手腕一条极细的金色手链,大大小小系上几颗珍珠,光泽盈盈动人。
下雨了。
天空像团蘸饱水的棉絮,洇开边缘不清的淡墨色。老天爷戏谑心起,大手一拧,人间便又是一阵白雨跳珠。
餐后陶禧陪容澜去咖啡店,两人躲在一把伞下。
容澜握住伞柄,手链不可避免地露出。
她察觉到陶禧的目光,抬起腕子,“还行吧?tasaki的。”
“真好看,什么时候买的?”陶禧拉过来细细端详。
容澜迟疑地说:“我……我男朋友去日本出差,送我的礼物。”
“噢,你有男朋友?”
“我大学同学。他也不是屿安人,我们说好了一起努力,赚了钱在屿安买房子结婚。”
陶禧眼中闪过欣羡,感叹:“结婚啊!你们都想那么远的事了,我还在考虑多久从家里搬出来。”
容澜吓了一跳,“你要搬家?”
“谁谁谁?谁要搬家?”
身旁凑来几个同样去买咖啡的同事,半开玩笑半八卦地打听。
陶禧下意识说:“我……”
“小陶,打算搬家?”一个戴眼镜的脑袋靠过来。
“找好了吗?我最近也准备搬家,要不……咱们合租?”另一个脑袋紧随其后。
他当即遭到一连串抨击——
“合你妹啊,你小子少浑水摸鱼!”
“快收起你那小心思,屁.股往哪撅,我就知道你要喷什么样的屎。”
“……咱能讲点儿文明吗?”
一群人笑声不断,很是热闹。
连陶禧也受到感染,不时凑上几句。
行人如织,他们依次走过路口。谁也没有注意到纷杂的雨伞中,一把黑色长柄伞下高挑的身影。
雨中的空气干净柔凉。
江浸夜上午外出处理画展事务,返家途中路过科技园。
一想到这里是陶禧走向社会的起点,他忍不住兴起随处逛逛的念头,却竟然听到,面目如画的少女憧憬搬家。
雨点敲打伞面的脆响清晰,他眼底寒凉如冻结的冰原,怀疑自己听错了。
☆、16.
夜里十点半陶禧回到陶家小院,原本容澜还拽她跟同事一起吃烧烤,但她忙了一天只想赶快洗澡睡觉。
走过工作室,她停下,有微弱灯光漏出窗棂,在窗台上凝了一层细细的白霜。
是爸爸?
她放轻脚步,影子跟着爬上台阶,随步伐越拖越长。
推门,照眼便是伏在案台边的江浸夜,全神贯注盯着手里的活。他肘边那盏工作灯是整间房唯一的光源,兢兢业业地亮着。
凉风自陶禧后颈扫过,她哆嗦着关上门,悄声走过去。
江浸夜手上的筷头粗现昆虫的轮廓,随手指动作,刀刃循着角度,琢出翅翼的纹理。
指甲盖大小的地方,刃口走势轻盈灵巧。
他低声问:“能看出是什么吗?”
诶?
陶禧微愣,明明他从头到尾都没抬头,怎么知道是她?
但是既然问了她,就不得不弯腰凑近,仔细辨认。
眼角余光飞快扫过他下颌与领口,集中抵达他的手指。筷头的昆虫被残忍地忽视。
他手指修长,干净洁白,指节并不突出。然后是他的手腕。
陶禧注意力彻底转移,瞧了许久仍支吾着:“有点像……像那个……”
“蝉。”江浸夜替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