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覆有巨大玻璃穹顶的中庭在灯光作用下,如沐响晴薄日。
陶禧去到东方馆,在展柜前流连。
冷不防肩头被人轻拍,她困惑地转过脸,看到高鼻深目的an。
他抬了抬手,无辜地说:“你看得太认真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只是想过来看看我们修过的画。”他略有得意地笑,“用你们的话说,这或许是缘分吧。”
但陶禧不解:“你不是和‘yeah’在一起吗?”
“那里不需要我,他是主角。嗯,有他就够了。”an眼中的得意黯淡下去,罩上一丝落寞。
陶禧则取下讲解器,笑眯眯地盯着他,竟然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an,你能不能和我说一些关于夜的事,他过去在这里,是什么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让夜叔吃醋的后果很严重,嘿嘿~
☆、41.(捉虫)
“他的脸,比伦敦的天还阴。”an回忆许久,冒出这么一句。
那时候,他跟着林远珊学修画也有几年,对于大老远从中国过来的江浸夜,an十分好奇,并未将其视作对手。
每天闲暇,an带江浸夜去看博物馆里,各种现代辅助修复的仪器与设备,不时抱怨工作的枯燥——哪怕最简单的裁纸,也得苦练好几个月,才能裁出一条边缘平整的线。
偶尔泄气地说有点后悔,得来江浸夜冷冷的一句“那就走啊”。
an觉得这个人怎么不温柔,满身都是刺。
被扎过几次后,他敬而远之。
可江浸夜在博物馆出色的发挥,连一起工作的日本人都赞不绝口,实在无法假装看不见。便渐渐激起了不服气的反骨,同样是学习传统的修复手艺,不存在天赋的说法吧?
可惜an很快遭受挫败。
那时林远珊组织修复一件董源的山水绢画,an半开玩笑地说:“据说这件不是真迹,是你们后世的画家伪造,我们就不用太辛苦了吧。”
江浸夜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看了他一眼。
说到这,an心有余悸地对陶禧说:“他的眼神,我永远忘不了,永远。”
似淬毒的刃口,要剜取他的心脏。
江浸夜当即向上申请,将这幅画送去用软x光摄影进行拍摄,发现了“后苑副使臣董元画”的署款。董源是南唐画家,他的“源”字在元代以前的史籍中都写作“元”。
这一发现印证了这幅画在元代以前就流传的经历,并非伪造。
an出了错,从“与江浸夜联手修复”降级为“协同江浸夜修复”,讪讪地收起玩闹心。
这件山水绢画曾被日本修复师装裱过,托心纸和覆背纸全为日本材料,不仅通体残裂,还出现了泡状鼓胀,导致画意局部变形。
江浸夜早出晚归,整日埋首修复,对此投入了十二分精力。
而an即使变成“协同”,也没有放弃自己的主张,才刚开始洗画,两个人就剑拔弩张地争执起来。
an说:“应用沸水多次浸洗。”
江浸夜驳回:“这画用沸水就矫枉过正,温水即可。”
an说:“我们用流动清洗的方法吧。”
江浸夜再驳:“流动清洗会扩大原画的损毁,绢丝容易跑位。”
an急了:“yeah(夜)!”
江浸夜点头:“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an:“……”
令an汗颜的是,这件山水画在江浸夜近乎偏执的主导下,三个月后完美修复。
收工那天,江浸夜对他说:“这儿有全世界的宝贝,每一件都值得珍视。别的我不管,我们的拿不回去,就全力以赴地对待,让它们在这发光。它们曾经闪耀于世界历史,现在是,今后也是。要是为一些道听途说的传言怠慢了,那就非常愚蠢。”
他神色语气都平静,却让an听出滚沸的情绪。
“不过也让我知道,他是个有温度的人。”回忆到这,an自嘲地笑笑,“我之前还打算建议他看看心理医生,因为他样子太可怕了。”
这下连陶禧也紧张起来,“有多可怕?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我有一次看到他在画画。嗯,还能画画,应该没有问题。”然而提起这个,an的神情顿时古怪起来,笑容诡异,“嘿嘿嘿……”
陶禧瞪着他,头顶升起一连串的问号。
这个从五年前到今天,对始终没能压过江浸夜一筹而耿耿于怀的美国人,决定退而求其次,先泯灭对他崇拜有加的中国少女的幻想,故作神秘地说:“他在偷画女人的裸.体。”
在an的认知中,中国女性大多保守,尤其像陶禧这样外表看起来乖巧可爱的。而江浸夜不是画家,偷画女人裸.体这种事,想必会打击她的热情。
可陶禧仅仅愣了一瞬,脸颊随即飞上羞红,“哦。”
an:“……”
下午三点,an邀请陶禧去二楼的greatcourtrestaurant喝下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