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医手里的药材一抖,掉在了桌上,看着徒弟幸灾乐祸的表情,板着脸喝道,“做什么事儿都咋咋呼呼,跟你师兄多学学!”
小凉被说得一愣一愣,凑上前,小心翼翼问道,“师傅,您去太子府是给谁诊治啊,太子妃就这么没了,是不是......”做了个嘘的动作,左右看看有没有人。
胡太医觉得头疼,拍了下桌子,“回去把《本草纲》的药材背熟了,明天考你,背不熟有你好受的!”
想到脱了屁股站在墙角举盆子,小凉哆嗦了下,求饶的跑了出去。
俞璟辞知道沈梓姝死了的消息已经离沈梓姝死好几天了,据说是悬梁自尽,俞璟辞不以为然,趁着萧珂缮在,她好奇问道,“殿下,太子妃到底怎么没了”
这几日萧珂缮都在屋子办公,而且对俞璟辞有求必应,除了不让睿哥儿上床陪她玩,其他都由着她。
俞璟辞自有理智,懂事体贴,可如今确是十足被娇惯坏了的富家小姐,萧珂缮还在看手里的折子,俞璟辞不依不挠了,“殿下,太子妃到底怎么没了!”
萧珂缮见她要撑着起身,搁下折子,快速走到床边,拿出枕头靠在床头,扶她起来躺着,“悬梁而死!”
沈梓姝悬梁而死,且自愿。
他把她身边伺候的人全部杖毙,让海树把府里的大小管事都叫过去,让他们看着,杀鸡儆猴。
沈梓姝再拼了命,不要命,那除非是她自己的命,整个沈府的命呢?还有她祖父,她父亲,她母亲,她大哥而命呢!
沈梓姝必须得死,死前,萧珂缮见了她最后一面。
快疯了的她要爬过来抱他,“殿下,妾身错了,是妾身的错,求您饶过沈府吧!”头发散了,衣服破了,沈梓姝跟外边的乞丐什么两样。
萧珂缮没给她回答,让人把白绫系好,“你自己上去还是要人抱你上去,你自己想,后者的话,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沈梓姝一介妇人怎么会有元叱朝的禁药,沈梓姝不明白乖乖上吊,他还得查。
老国公又如何,他要磨人办法多的是,没了爵位,子孙的官职又岌岌可危,老国公如何撑得住?
沈府,以前的沈国公如今的沈大人跪在老国公跟前,唯一抱有翻身机会的女儿死了,唯一有爵位在身的父亲又生命垂危,四十岁的他看上去老了十岁,短短几日,头上的白发犹如雨后春笋,爬满了头顶。
“父亲!”
床上的老国公此时不过是吊着最后一口气罢了,现在他死了,沈府就真正的完了,丁忧在家,萧珂缮不会放过沈家。
“太子府的情况怎么样了!”
沈梓姝死了,太子呢,会不会查到他头上,灭了沈家满门,握着沈大人的手格外用力,老国公看着素色帐顶,哈哈大笑,“命啊,命啊!”
沈大人扑在老国公身上,忍不住哭出声,“父亲,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儿!”
当然,萧珂缮没打算与她说沈府的情况了,得知沈梓姝是自愿而死,俞璟辞唏嘘不已,不过也想到了沈梓姝估计是为保护沈家而死。
萧珂缮重新在桌案上坐下,关于封地的事儿,被皇上压了下来,等皇后大寿猴子再做定夺。
见桌边埋着头,一脸不惊的男人,俞璟辞手里的书都快翻烂了,趁萧珂缮不注意的时候她伸手探了下边,差不多好了,不影响走路,往外叫了声,“夏苏!”
桌边的男人抬了头,走到床边,叹了口气,“要什么,我给你拿!”、
俞璟辞指了指外边,“殿下,我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出去了!”
这几日听着睿哥儿哈哈的笑声,俞璟辞心痒不止,还有,她的石榴可以摘下来了,若不是她出了这事儿,早就摘了。
“不行,再养几日!”
俞璟辞还欲再说,萧珂缮已经转身不管她了。
憋到晚上,俞璟辞沐浴后,拉着萧珂缮的手往身下走,萧珂缮挣扎了下,“别闹,等你好了再说!”
俞璟辞红着脸,执意让他摸摸,感觉他小心翼翼的轻轻碰了一下就缩回了手,俞璟辞笑道,“殿下,是不是好了?”
天气越来越凉了,真等她出门,石榴都烂在树上了。
“里边没好!”
“......”俞璟辞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里边什么情况她也不好意思探进去,总不能让萧珂缮往里边摸吧。
气恼的拿出她的手,翻身,不理人。
她这些日子脾性越来越大了,昨日她要吃麻辣蹄花,夏苏也做了,萧珂缮却是不许,说她身子还没康复不能吃太油辣。
然后,她就两个时辰没和萧珂缮说话。
第二日清晨,俞璟辞翻身,探出个脑袋,丝丝寒意吹了进来。
萧珂缮不在屋里。
“主子,您醒了,我伺候您起床!”禾津找出俞璟辞的衣衫,给俞璟辞穿戴好。
蜜合色大朵簇锦团花芍药纹锦长裙,品红色细碎洒金缕桃花纹锦琵琶襟上衣外套一件桃红色褙子,清亮含情的凌波目,含丹如花的樱桃唇,一笑宛若天上星辰。
见惯了自己的俞璟辞也猛然被震住了,穿惯了素色衣衫,如此打扮让她多了份妩媚,妖娆。
“主子,殿下待会进来接您,睿哥儿守在石榴树下要吃石榴呢!”
说着话,萧珂缮已经进了屋,他一身淡青色银线团福如意锦缎长袍,袖口绣了祥云图案,蔓延至袍底。
“我来吧!”萧珂缮拿过禾津手里的簪子,插进俞璟辞的发髻里。
弯腰,打横抱起她。
石榴树下,站了好几个人。
通红的石榴已经颤颤巍巍挂在枝头,风一吹,好似要掉了似的,俞璟辞开心不已。
睿哥儿拍着手,萧珂缮放下她,睿哥儿已经抱上他的腿了,“殿殿抱,摘,摘!”
第一年结果,不算多,俞璟辞也不过图个喜庆,俞璟辞把手伸到石榴,一碰就掉了,真的是在枝头挂太久了。
石榴大,摘完了竟也有满满的一篮子。
俞璟辞记着邱氏的嘱托,把石榴让海树提着,给萧珂缮说,“殿下,石榴我就不吃了,她们几个也不吃,您和睿哥儿爱吃不?”
睿哥儿一听到他的名字,手舞足蹈的点头,手里还抱着一个最大的,随着他一点头,手里的石榴就落到了地上,急得他,“下去,下去,捡起来!”
山楂嘟着嘴,想问为什么她不能吃,再看夏苏和禾津,都闭着嘴,站在一旁。
萧珂缮以为她喜欢吃,看着红通通的石榴,“留两个在屋里,其余的给小甲送些去,就留着自己吃吧!”
海树高兴得合不拢嘴,谢了俞璟辞,嘻呵呵的提着篮子走了。
回到屋里,见山楂气呼呼的跟在身后,她好笑,躺在榻上,慢悠悠说道,“夫人上次来,嘱托我不能吃石榴,虽说有多子多福之意,可第一年结的果子,女儿家是不能吃的,你若不信回去问问你娘!”
山楂一听就信了,刘氏是从乡下来的,当初她与刘氏说有石榴吃时,刘氏还一脸忧思冲冲,山楂觉得奇怪就问她才知道乡下有这个说法,不过,当时她只觉得刘氏开玩笑,没放在心上,如今再听俞璟辞也这么认为,她自然就信了。
皇后的大寿来了,郑霜派人把睿哥儿接了回去,来的是郑霜身边的冬梅,睿哥儿差不多快忘了,赖在俞璟辞怀里不走。
最后,还是夏苏说等他走了她好一个人在厨房里研究好吃的,这样,下次他来才有更好吃的糕点,睿哥儿这才不情不愿跟着冬梅走了。
睿哥儿一走,榭水阁突地就安静下来,开始,大家都不习惯,夏苏尤甚。
以前,琢磨出好吃的零嘴了,第一个就是问睿哥儿,如今,没了睿哥儿,树上的鸟儿都不见了。
俞璟辞在皇后生辰钱一天准备好了礼单,幼时绣的一副凤凰鸳鸯屏风,问萧珂缮的意思,萧珂缮说好。
一早,俞璟辞就被夏苏从被窝里捞出来,洗脸,穿衣,梳妆。
今日不同以往,俞璟辞身着宫装,一袭蕊红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外搭麦黄色披肩,高贵,沉稳。
紫宸宫殿,丫鬟们端着一盘盘精致的糕点依次排开,萧珂缮与她们不同一处,进了宫殿,皇后一身凤服端坐在上方。
已经到了写夫人小姐,太子府没有太子妃,大家没约着一起来,如韩侧妃,此时和韩夫人一起,站在一侧。
俞璟辞身后跟着陆坊萱,给皇后见了礼,听到一声平安后才起。
接着又来了许多人,皇后都高兴的受了礼。
光是拜礼就用了大半个时辰,完了,皇后赐座。
俞璟辞坐在周瑾下首,韩侧妃坐了之前沈梓姝的位子,皇后没觉得不妥,大家也不敢说,不过,转得快的人,自然知道该巴结谁。
周瑾瞥了眼韩侧妃,又瞄了眼她,嘲讽意味十足。
稍后,大殿里又来了一拨人。
却是中庆帝带着宫里的皇子们来了,中庆帝走在最前边,一身明黄宫袍最是打眼,其次是太子,二皇子,四皇子,依次。
中庆帝貌似心情不错,没人通禀不说,入了殿还道了声,“免礼!”
当时,发现宫殿门口的人不多,皇上分明是给皇后面子了。
只听响起一声整齐的,“母后生辰快乐!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皇后扶着皇上坐好,心情激动的说摆坐。
二皇子走到二皇妃旁边落座,四皇子五皇子也是,萧珂缮眉色转了转,脚步微顿。
殿内气氛一下凝滞下来,按理说太子应该坐在太子妃旁边,可太子妃没了,韩湘茵坐了太子妃的位子,若太子和韩湘茵坐一起,就委婉的承认了愿意提侧妃为太子妃的事儿。
皇后确实置若罔闻,“皇儿,坐下即可!”
皇上似乎也反应出不同寻常来,沈梓姝那丫头当初是他与皇后定下的人选,说没就没了,当初他心目中太子妃的人选有三,俞公府嫡长女俞婉,荣国公府嫡长女陆怡颜,沈国公府嫡长女沈梓姝,几年时间,三人都没了。
皇上抬起手,“罢了,给太子摆张桌子,搁朕下边吧!”
皇后嘴角的笑僵了一下。
俞璟辞一脸平静,皇后早前对沈梓姝多有提拨,如今又转向韩侧妃,不仅仅是因为韩侧妃生了长子,韩栋的官职也是重要的原因。
皇上的话一说完,殿内人神情各异,韩侧妃坦然,坐着不动,俞侧妃也没动静,倒是周侧妃略微不屑挑了挑眉。
各家看戏的人琢磨开了,皇上的意思难不成看不上韩侧妃身份?
韩栋如今官拜三品,过几年入内阁,周府这些年没什么大动作,可在京中势力不可小觑,俞公府更是不用说,等俞国公入了内阁,赵家,舒家联手怕都难超越。
本是饭前的小插曲,却在有心人心中投下一颗石激起一圈圈连环反应。
饭后,韩湘茵身边围了一群人,韩侧妃仍不卑不亢,皇后看得甚是满意,周瑾身侧也跟着几名夫人,周瑾脸色不好,说话的那名夫人一脸讪讪。
“辞姐儿,看什么呢!”周氏拍了拍她肩膀,看着两人身前的情况。
俞璟辞笑笑,看向她怀里,“怎么不把虫子抱来?”再看周氏旁边,邱氏也不在。
“母亲在家陪着虫子呢,这几日夜里凉,虫子半夜发烧,母亲就让我来了,对了,睿哥儿呢!”周氏和俞璟辞边说边往外走,殊不知,其他人也看着她们。
“被霜姐儿接回家了!”
郑霜还没三个月,今日又是喜事,自是不能来,李府就李夫人来了。
两人顺着青砖铺成的小道走,周氏也听说太子府的事儿了,不过,老爷子传出话来,不准任何人上门打听,周氏和邱氏即便担心辞姐儿也不敢问。
“虫子这两日睁开眼的时间长些了,有时候可以一个人玩上一些时辰!”虫子一天一个样,长得快,就是喜欢吃手。
“小孩子就是那般,睿哥儿大了,瞌睡都少了我,要不是实在困得厉害了都不愿意睡觉!”俞璟辞拉着周氏手臂,知道周氏想问什么,宫里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
“好久没见到虫子了,要不改日大嫂抱着虫子过来,对了,三哥准备得怎么样了,还有两日就秋闱了!”今年得情势比之之前又不同了,太子妃没了,盯着俞公府的人肯定多。
说起俞墨昱,周氏也不知道怎么说。
“辞姐儿!”
“恩?”
“父亲说今年三弟不参加秋闱了!”今早出门时,俞墨阳告诉她周氏才知晓这么回事,今年秋闱是小皇孙降世皇上开设的恩科。
今年不参加秋闱,就要等后年了,去年因着她成亲,三哥已经错过一次机会了。
俞璟辞抿着嘴,哦了声,默默走了。
周氏松了口气,如果俞璟辞问她为什么,她还真不好说,毕竟是公公决定而且问过三弟,征得他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