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卢淑珍先一步跑到儿女跟前,有些畏惧地看着贺云昭,不敢说话。
贺云昭冷冷道:“管好你的孝顺女儿,倘若她再对我出言不逊,我便叫卢家的人知晓你弟弟的死因!”
何云诗还想还嘴,被卢淑珍制止了,并且强行拖了回去。
何云诗边走边问到底怎么回事,卢淑珍心虚地骂了女儿两句,不许她多问,见了从卢家赶出来的人,又立即换了脸色,把人都打发回去了。
何云诗心有不甘地往巷口看了一眼,她都听去忠信伯府送讣文的人说了,贺云昭坐上马车去了贺家,而并未来卢家吊丧。好不容易派人守着巷口,终于看到贺云昭来了卢家这边,她才冲出来训斥长姐,想博得个孝顺的好名声,挽回一局,没想到不仅被贺云昭看穿了她的心思,还被亲娘给搅和了!
何云诗一直把这件事憋到夜里从卢家回去,才躲着人问卢淑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卢淑珍见瞒不过去,又怕女儿多想,便把那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还哭丧着脸道:“她害得我的乖乖女亲事都毁了,我怎么能放过她,娘不给你报这个仇,心有不甘!这事你别叫你外祖家人知晓了,不然我少了娘家依仗,以后你和你弟弟亲事都难说了。”
何云诗愤懑道:“娘,我如何忍得下这口气!难道就让她这般逍遥快活了?我却……”
贺云昭嫁去了忠信伯府做诰命夫人,何云诗的婚事却还没着落。贺云昭虽然形同与守活寡,可身份地位在那里,荣华富贵也是唾手可得,怎生不令人艳羡?
何云诗十分不服气,心道一定要比贺云昭嫁得好!
转念一想,前一桩婚事毁了便毁了,不过六品小官之家,要不是看着他们家的郎君考中了秀才,她才不会答应相看呢!
何云诗抱着卢淑珍的手臂道:“娘,我不管,咱们不能放过何云昭!”
卢淑珍眼里凶光毕露,道:“我的弟弟因她而死,我自然不会放过我她!你放心,咱们不能收拾她,自有人收拾她!”
何云诗惊喜道:“娘你什么意思?”
卢淑珍阴测测地笑道:“她虽然高攀嫁到忠信伯府,但是还有一样把柄捏在我手上。之前我以为她还是那般好拿捏,轻敌了才弄出这许多事。而且前些时那人也没回来,听说他现在又回了京城。我就不信,何云昭这回还不栽跟头!”
“可是……娘您不怕她把三舅舅的事闹出来?”
“这事闹开了于她名声有什么好处?她也就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何云诗还欲细问,卢淑珍不悦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就别管那么多了,你只要晓得,娘会给你筹谋好前程就行了。”
何云诗便也不再问了,又冲卢淑珍撒娇道:“娘,凭什么她都二十岁了还嫁的那么好,我不服!刘家那门亲事我看毁了便毁了,便是他们不毁,我还瞧不上他们呢!”
卢淑珍见女儿不再为前事伤心,便顺着她的话道:“要说起来,刘家的亲事我也不大满意,不过一个秀才就敢给咱们脸色看,过段时间给你相看举人老爷,让他睁大狗眼瞧瞧!”
何云诗嗫嚅着没答话。
卢淑珍想了想,道:“正好今年也要科举,让你爹多看几个读书人,借住在咱们家,等到中秋过后放榜的时候,哪个中了举人你就挑哪个,或是好几个中了的,你就挑最有才华的先把亲事定了,说不定来年还能中进士呢!”
要借住在别人家中的多是贫寒学子,何云诗心比天高,嘟哝道:“我不要他们!”
卢淑珍苦口婆心道:“你爹的官职不高不低,还是个武将,给你说六品文官家里才算门当户对,便是这样人家都眼睛飞到头顶上去了。新科举子虽然家世差些,你却是陪他一路青云直上的人,将来夫妻才和睦!”
何云诗噘着嘴道:“这可要等到猴年马月去,难道就不能捡那现成的吗?”
“现成的?哪儿来的现成的?”
何云诗绞着帕子,红着脸道:“贺家大公子近日不也在说亲吗?我听说他相看了几个文绉绉的姑娘都不大满意,据说就是喜欢武将家的姑娘。”
贺镇东可是三品官,比何伟业高了好几级,在京城里,这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呢。
何云诗异想天开道:“何云昭不是跟贺家有交情吗?让爹出面去说,只让她给咱们牵线搭桥就是,旁的不用她费心。将来我嫁的好了,跟刘家的亲事,我也就不跟她计较了。”
何云诗可以不计较,卢淑珍却不可以,从她被贺云昭让人从伯府扔出来之后,她彻底把这个继女给恨上了!
不过贺家小郎君听说确实不错,如果他一直寻不着良配,没准就降低对女方家世的要求了。
卢淑珍还真动了让丈夫去说动继女牵线的心思,毕竟是一家人,这件事若是亲爹开口了,她还能不答应?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卢淑珍动了让贺云昭牵线贺家的心思之后,便在夜里同何伟业说了这事。
起初何伟业觉着愧对贺云昭,便不答应。耐不住卢淑珍一磨再磨,还把打劫一事的责任全推到黄氏身上,又哭诉说她少了一个弟弟,很有可能以后会没了娘家避讳,一双子女也要受牵连。
手心手背都是肉,何伟业一想,卢淑珍说的也对,贺云昭再不济现在日子过的也是一帆丰顺的,兄弟姐妹之间相互提携也是理所应当的,将来何耀祖若是发达了,不也可以庇佑长姐吗?
何伟业抱着子女们互惠互利的心态,把这件事放进了心里。
不过卢家三郎刚死,何云诗虽然不用守孝,这么快就赶着说亲不好,这事还得缓缓。
卢淑珍也同意不在这个当口说亲,但要尽快向贺家透露那个意思,不然别人先下手就糟了,等这段时间过了详谈。
夫妻二人终于谈妥了这件事,卢淑珍为着宽慰丈夫的心,主动摸索上他的身子,却被何伟业一把推开,道:“今儿才哭丧,你也不避讳避讳。”
卢淑珍自讨没趣,翻个身便睡了。
……
贺云昭自卢家巷口出来,稍稍逛了下忠信伯府名下的铺子,发现大部分都生意惨淡,铺子里的货物较之原来少了一半。
可想而知,忠信伯府的产业在程怀仁手里被糟践成了什么样子。
贺云昭思来想去,反正都要被败光了,不如用来做个人情。
回到伯府之后,贺云昭便着手给曹宗渭开始做护腕,一直做到天空浸染了淡墨般的黑色才歇下来。
墨绿色绵绸料子,用顾绣的针法绣了身穿盔甲的兜鍪大将,细细看去,眉目真切,身量身姿,竟然和曹宗渭有七八分相似,一旁还有米粒大小的字,上书“宗渭”二字。
贺云昭原先学女红只学了普通的针法,绣帕子荷包甚至是一架四扇的屏风都不成问题,但顾绣这般精致的绣技是在嫁给程怀仁之后才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