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褐拧眉,与孟望雀一样,忽然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左无惧那边其实不是情况不妙,而是情况微妙。
他带着左满贯跟在季九幽后面,跨过大半个城市,最后寻到了一处偏僻的地界,荒山野岭,渺无人烟。
然而正要再追,季九幽忽然停住了,他的目光眺望着不远处,眉头拧了起来。
左无惧不解:“季总?”
左满贯也纳闷:“怎么不追了?”
季九幽冷声道:“不必追了,人不在这里。”
左家祖孙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疑惑,什么叫做人不在这里?他们可都是跟着季九幽走的,据说是用往生树的树根追的本体魂魄,既然如此,只要十晏本人还在这里,他们就一定追得上。
难道是,十晏那边用了什么妖法,让追魂的办法失效了?
季九幽并没有多言,他唤出轮回河和往生树化身的鞭子,握住了轻轻一甩,鞭尾戳入了脚下的泥地里,左家祖孙不解这是要干什么,低头仔细一瞧,却见那戳入地下的鞭子扎了根似的,定在了原地,接着,地表下延伸出盘根错节的细根,那些细根破土而出,接着,便顺着地面,朝远处无限延伸开去——
季九幽把鞭子甩了回来,带着左家祖孙二人顺着根脉延伸的方向走去,一直朝前,直到根脉游走的尽头,三人这才停住了脚步。
根到了这处便停住了,没有再继续朝前,好像被什么挡住了去路似的。
而季九幽和左家祖孙也都没有朝前走,因为已经没有路了,面前是一处断崖,断崖周围起了一层浓厚的白雾,就在三人眼皮子前,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看不到。
左满贯开始掐着手指盘算,左无惧也凝神看着周围,季九幽倒是最淡定的,他开口道:“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左无惧大约猜到了一些,左满贯不解,掐指算也没能算得出。
季九幽:“人间界的尽头。”
左无惧想了想:“恐怕还不止如此。”
季九幽:“也是当年人间界与水玉之界相连的地方。”
左无惧心道,果然,左满贯满脸诧异。
季九幽转身就走,左无惧也跟着离开,只有左满贯还留在原地,纳闷地想,十晏人呢?就算是两界相连的地方,水玉早就坍塌了,十晏总不能躲到水玉里去了吧?
转头,哎哎,季总和祖宗怎么都走了,这人就这么放走了?不追了?
左满贯急忙抬步跟上。
他不敢去问季九幽,便凑在左无惧身边,低声问:“这就走了?”
左满贯瞥眼看他:“留下来又能干什么?我们又进不去对面的水玉之界。”
左满贯:“水玉不是都坍塌了吗,就算还连着,那头也该是一片混沌,什么都没有吧。”
左无惧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给我用脑子思考问题,不是用脚趾头。”
左满贯心累,他这不是用脑子思考的吗,谁脑子长脚趾头上。
季九幽不言不语地离开了人间界的尽头处,可满心都是冷笑——
好啊,十晏你真是好得很。
等回9处的路上,他们这边才接到孟望雀的电话,说是幽冥出了事。
季九幽心里咯噔一跳,率先问:“盛连呢?”
孟望雀知道这是问什么,当即道:“哦哦,他没事,就是颜无常被纯钧剑刺了一下,不过已经没事了。”
纯钧?
季九幽表情越发阴冷了起来,与人间界相连的已经坍塌的水玉,当年斩开双界后便丢失再为寻回的纯钧……十晏的能耐如果有这么大,当年还能束手就擒连同四妖一起被关进锁妖塔?
等到孟望雀再把幽冥那边的消息一转述,季九幽一脚刹车直接踩到底,副驾的左无惧差点被安全带勒死,后排的左满贯幸好是个鬼没什么重量,但惯性下还是在副驾的靠背后面拍了个扁。
季九幽眸光阴狠,对车载通讯那头道:“什么叫假扮神使用纯钧剑刺伤了颜无常?”
孟望雀:“呃……”她说的不够明白吗?就是字面意思啊。
季九幽自顾道:“纯钧剑认主,要么剑和人都是假的,要么人是真的。”
孟望雀:“可盛连当时不在场啊,我和钟褐对过时间,颜无常被刺中的时候,盛连应该还在人间界。”
那就不是盛连本人,如果不是盛连,那个冒牌货,又怎么可能操控得了纯钧?
被拍扁的左满贯把自己从座椅后背撕了下来,嘀咕道:“这还不简单么,要么剑是假的,如果剑不是假的,那么盛连就压根不是神使呗。”
左无惧一个转身隔空在大孙子嘴巴上拍了个噤声咒,找死呢吧你!又心道,当年可是你祖宗我寻到的盛连,声称他就是神使,如果找错了,盛连压根不是神使,最先倒霉的是谁?不是你祖宗我吗?到时候忘川水那一波左家人是不是都得受牵连赶出忘川水?
左满贯:“……”
季九幽也回眸看了左满贯一眼,左满贯乖巧地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
电话里的孟望雀没敢吭声。
季九幽缓缓开口,声音在车内回荡着:“关于盛连是不是神使这个问题,还有什么异议?”
他眸光沉而坚定,是与不是根本没有那么重要,因为他爱的,就是盛连。
第69章
季九幽带着左家祖孙回幽冥,便见城市被浓稠的黑云笼罩着,极乐、忘忧两条河的河水已经被施术压制了下去,河面映衬着黑云,仿佛是一大滩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