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 / 2)

宁泽回头见是一个眉目平淡柔细的姑娘,这姑娘长得清丽有余却秀美不足,额上贴着蕊黄的金蝉,眉目一勾之下那些平淡尽去,有些惑人,在奇珍阁满堂的小姐夫人中倒是非常突出的,只是她的头发却是半长,勉强梳着单螺髻,碎发垂在肩上。

宁泽看了眼,却是出乎意料,这位姑娘她识得,是去年她被送进庙中随她北上的静言,她贴在背后那位公子怀里,那位公子手搭在她的腰上,引得四下买饰品的女客一阵静默,其中有个姑娘甩袖出门,只留下一句话:“这里越来越不行了,什么人都让进来!”

宁泽只看到一个侧影,说话的姑娘高挑纤细,面貌声音都是干净利落,好像是成国公府的宋楚文。

静言此时也看到了宁泽,笑嘻嘻说道:“原来是宁姑娘。”又攀上那位公子的脖颈,头扬起到他下巴,轻声说道:“我不要这个了,这位姑娘我认识的,我们去买别的吧。”

菱花见又遇到了熟人,暗道出门忘了看黄历,忙跳出来道:“这是我们家夫人,你认错人了!”

静言上下看了宁泽一眼,笑扑在那位公子怀中,道:“认错便认错吧,杨公子我们走吧。”

这两人之间无论动作还是神情都是一幅清朝汹涌的样子,来奇珍阁的大都是高门夫人或者小姐,看到这种事情都觉得污了眼睛。

宁泽本不想去管这事,只是她到了京城便放任静言自生自灭,看她现在这样子怕她是被逼无奈,只好先放下手中的东西追了出来。

白石茶馆中,竹舍雅间中坐着几个人,上首坐着的是宣德侯陈豫,左侧是吏部侍郎魏洵,右侧是左军都督杨廷,在窗前坐着的是吏部尚书沈霑。

有人打开了房门却不进来,在外面回禀道:“几位大人,张公公从宁夏回来了。”

不多时大太监张永一脸倦色的走了进来,魏洵给他递了杯茶才说:“张大人,我们准备今晚行动。”

张永一路回来本来还在忐忑,抬头看了看在坐的诸位这心便安定下来,尤其看到宣德侯也在其列,觉得诛杀刘瑾可成。

今上正德帝以玩乐为先,刘瑾说是太监,更像是当今的玩伴,一路陪着他长大,这些年刘瑾屡屡被弹劾却都被正德帝束之高阁。

杨廷笑道:“张大人就不必担心了,今晚有劳你和陈候打个先锋,后面我都准备好了。”

他们打算的是,以正德帝信任的老师陈候和依仗的太监张永甩先奏报,他再派人潜进刘瑾宅中放些盔甲武器,只要能将刘瑾下狱,这谋逆罪他就能给他按死。

他们几人在商量行动,沈霑却是开了窗一直看向楼下,杨廷知道像刘瑾这种角色他不曾放在心上,只是总要一个个来。

他同张永说完话也走到窗前,也向楼下望了眼,倒是看到了个熟人——陈大岭。他跟在一个小娘子的身后,那小娘子看着年龄还小,猫着头不知道在追什么,一会亦步亦趋,一会又躲藏在街侧,看着十分活泼可爱。

他笑问:“怎么,沈大人看上人家了?”

话出口却觉得不对,陈大岭跟在这位小娘子身后,那这位是?他看向沈霑,沈霑还在微微笑着看向楼下,点点头道:“是我夫人。”

杨廷啧一声,心想这有些老牛吃嫩草了,话却不敢说出口,却见沈霑已经皱起了眉头,还没等他有所反映,他已经从窗口跃了下去,倒是吓了屋中人一跳,纷纷涌到窗前,杨廷忙张开手拦住他们,连声道:“没事没事,沈大人追娘子去了。”

宁泽跟在静言身后走了一段,却见她们直往小巷中钻,越走越偏,陈大岭嗅出了不对,有些尴尬的对旁边的菱花说:“你快去叫夫人回来吧,他们是要是要……”

陈大岭却怎么也不能将后话说出口,菱花最受不得他这种磕磕绊绊的样子,皱眉道:“怎么?出来走走都不行了,你们国公府的人真是小气!”

说完话却瞄到一角月白衣袍,边角云纹金绣,她抬脸看到一张清如山月的脸,一时吓着了,眼泪先行,啪嗒一声落下来,沈霑示意他们退后,陈大岭会意拉起僵住的菱花退到了后面。

宁泽跟到小巷中却是愣住了,那两人……那两人正亲在一起,衣衫半落,静言被摁在墙上,那位杨公子从她背后撞了一下。

一双大手敷上她的眼睛,带着微微的凉气,紧接着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说:“你怎么还睁着大眼睛看着,不知道非礼勿视吗?”

第52章当歌

沈霑说着话,手在宁泽腰间一带让她正对着他,这才放下遮住她眼睛的手,说:“你年龄小小的怎么爱看这些?”

宁泽还处在懵懂之中,从没想过他会这么突然的出现在她面前,看着那双染着些微笑意的眼睛,傻楞楞的回道:“我看到了熟人——”说着话又转过头要将静言指给他看。

然而一只大手摁在了她额头上,阻止了她的动作,沈霑道:“走吧,你便有事要问,此时总非良机。”

那两人虽然衣衫散落,好在本朝衣服多广袖,裙幅也多,她其实什么也没看到,宁泽想了想方才情景,静言似乎不像是迫不得已。

她这才回过味来,辩解道:“我没有,我什么也没看到。”

说完又觉得辩解这个做什么,这才问:“大人怎么也来了这里,真是好巧!”

沈霑已经转身走在前面,宁泽呵呵笑了两声跟上,心想历来街头巷尾总爱发生些奇事,然后总能被有心人编成风流话本,一双眼睛一支笔就是一个故事,还没往下深想却一头撞在沈霑背上。

这种情况可不是第一次了,沈霑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少一些胡思乱想或许还能聪明几分,如今就像是一只闭着眼飞翔的大雁,闭眼已经够糟糕了,偏偏还伸长了脖子,惬意是足够惬意了,只是总是一头撞到大树上,你疼不疼?”

宁泽因为他的话到底是又胡思乱想了几分,好一会幽幽的说:“上一辈子挺疼的,这辈子不是撞到大人你了么?”

沈霑笑了笑,却语声淡淡的说:“你就这么信任我?”

宁泽点点头,沈大人这人吧,虽然像是春日里的细雨斜风带着些微冷的感觉,对人对事又是一幅任尔东西南北风,他自岿然不动的做派,但是对待她不一直挺好的么?

掰着指头算一算她做过的事,除了上辈子替她取了“雪染白”,其余的可没有一件好事。

她让她想想,她好好想了,现在有好些话想问,然而鼓了番勇气,话到嘴边却只谱出一个字,她觉得自己需要些酒才能将这些话说出来。

沈霑却又突然道:“你现在承认自己也没喝孟婆汤了。”

宁泽忙轻咳两声,上前挽住他,笑着说:“祖母让我出来买花会的礼品,我还没买齐,等下还要过去奇珍阁——”

沈霑一听却是挥了挥手,吴青石忙几步走上前,很聪明的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递给沈霑,沈大人接过又一把塞到了宁泽手中,才道:“以后别哭了,给你买首饰的钱我还是有的。”

宁泽接过一看岂止啊,少说也得有几千两,这绝对绰绰有余,宁泽开心的拢进了袖中,又问:“大人是要去哪里,今日可回家否?”

沈霑道:“你买完东西来白石茶馆找我,刚才那位姑娘等会领着你去瞧瞧。”

宁泽却摇摇头,她如今顶着表姐韩仪清的身份,不该认识静言,她想着等回去让采苹再出来问个清楚就是了。

沈霑重新回到白石茶馆的时候,杨廷欲言又止笑的贼兮兮的看着他,等和几位大人聊完又送走了他们,杨廷才上前忍不住说道:“我真是好奇了许多年,你惯常对人没什么兴趣,在你眼里哪有什么男女的区分,却原来喜欢的是这个样子的姑娘,看着是挺机灵可爱的,就是这年纪怎么看着有点小?”

沈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却道:“怎么没有区分,就是在月黑风高的夜里也不会把你认作女人。”

杨廷被噎住了,他自认貌黑,但还是足够英俊潇洒的,顿了顿依旧贼笑着上前,本要亲热的搭在沈霑肩膀上,谁承想桌边的凳子突然滑了出来,他手臂前伸,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愤怒的瞪了沈霑一眼,道:“沈大人,你这有些小心眼了,我夸你家娘子一句都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