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无缺说:“唐寅有很多遗物,红桃a找了这许多年也没找着,没准是藏在别的遗物里了。”
“真可惜,如果是在这幅画里就好了。这样你又有古董又有剑谱,简直美滋滋。”谷小飞说。
“我们家要剑谱有个屁用。”齐冲白他一眼,“给你的肖大侠还差不多。”
“哎呀,那也挺好的。”
“别蹬鼻子上脸好吗!”
肖雪尘出神地盯着那幅画,没参与他们的争论。陈昊空嘴角噙着笑,问道:“肖兄可是参悟出什么了?”
“只觉得这画甚是怪异。”肖雪尘说,“画中主体是女子舞剑,可她周围这些花里胡哨的是什么东西?”
“唔……兴许是装饰吧?我瞧着像某种花纹。”陈昊空凑近观看,“也有可能是年代久远,上面的颜料褪色了。”
“可看着不像褪色,而是故意画上去的。”肖雪尘回头打断齐冲和谷小飞的争吵,“你们有没有对这画做一些检测?比如紫外线、x光什么的。”
“都做了。”蔺无缺说,“齐先生还特地把它送去专业鉴定机构做过检测,结果什么也没测出来。况且这是中国画,不是西洋油画。西洋油画是画在画布上的,颜料一层叠着一层,完全可以画完一幅画后再用别的颜料盖上去。除非刮掉上面那层颜料,或是用x光之类的高科技手段,才能看到下面那幅画。但中国画不是这么画出来的,也就不可能在颜料下面暗藏什么玄机。”
陈昊空问:“会不是是藏在画轴、画布里?一般国画不都需要装裱么?会不是是装裱过程中藏了什么东西进去?”
“也都检测过,没有。”齐冲闷闷不乐。
路易兴味盎然地端详《剑舞图》,鼻尖几乎贴到玻璃匣子上。谷小飞扯了扯他的衣摆:“别凑这么近,你看人家好紧张的,这幅画当初就是被你们英法联军从圆明园里掠走的。齐老板好不容易才买回来。”
“只是赶巧捡了便宜而已。”齐敬天谦虚,“少侠莫要再提什么英法联军了,与德里埃先生无关,现在说这个未免伤和气。”
路易没有生气,眼眸中光芒更盛。他忽然直起身体,问齐敬天:“你们家有没有……呃,让我想想?有没有镜面圆柱体?”
“什么东西?!”齐敬天大惑不解。
“就是一个圆柱体,但表面光滑,镜子最好,没有镜子的话,金属也成。大概这么大。”路易匆匆比着手势,“快给我一个!”
众人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需要圆柱体,但齐敬天作为东道主,尽量满足客人的需求。他遣人去找路易所说的圆柱体。家里的佣人哪听说过这么玄乎的东西,只能找类似的东西替代。忙乱了半天,拿来一个银灰色的老干部保温杯,上面写着“瀛海市中老年健身俱乐部赠”。
路易走到玻璃匣子前,对看守匣子的保镖说:“把它打开。”
谷小飞重重吸了一口气:“不行!你想干嘛?”
“先生是不是发现了画中的什么秘密?”齐敬天激动地问。
“我也不确定,打开就知道了。”
齐敬天冲保镖挥挥手,让他们从命。保镖慎之又慎地打开玻璃匣子。古画不适合暴露在空气中,众人的心脏一时提到了嗓子眼。
路易手捧老干部保温杯,神色庄重肃穆。是否能揭开《剑舞图》的秘密,就看他了。一瞬间,谷小飞觉得他捧的不是保温杯,而是代表科学与理性的天球仪。这位嬉皮笑脸的女装剑圣一旦收敛了随意的习气,浑身便显出神圣的色彩。
他将老干部保温杯放到画上,正压在舞剑女子头上。齐冲脸都绿了,很想大声斥责他破坏文物,但忍住了。
路易调整着保温杯的位置,然后满意地点点头,从玻璃匣子前让开。众人忙一拥而上。只见保温杯圆柱形的身体倒映着画中那些“花里胡哨的花纹”,在平面中乱七八糟的花纹一旦倒映在曲面上,居然形成了一幅画!
是一个人舞剑的样子!
路易将保温杯往前一挪,杯子上的舞剑人动作也随之改变。保温杯放在古画的不同位置,倒映出的居然是不同的景象!
蔺无缺戴上他的头戴式放大镜,重重吸了一口气。“这难道是……anamorphoses?”
“不错,正是anamorphoses。”路易说。
“不可能!这幅画最迟最迟绘制于明代,而且是中国画,怎么可能使用anamorphoses!”
“这难道不正是唐寅唐伯虎作为‘画圣’的伟大之处吗?”
蔺无缺感佩地轻哼一声。
两人惺惺相惜地互望,对其他人求知若渴的眼神视而不见。
“那个,我打扰一下。”谷小飞举起手,“你们说的啊那莫啥啥的,是什么意思?”
第120章劫狱
“我简单解释一下,anamorphoses是西洋画派中的一种绘画方法,翻译过来大概是歪像、畸形图像的意思。”
路易指着《剑舞图》:“anamorphoses只有用特殊的透视法或是倒映在曲面上才能还原其本像。你们看这些花纹,它们在平面上只是一堆乱七八糟的装饰而已,但是倒映在圆柱形的曲面上,就会变成一幅完整的图像。画家正是利用了这种奇妙的光学原理,将他真正想画的东西藏在了一张纸上。”
众人似懂非懂,装模作样地跟着点头。
蔺无缺赞叹道:“这正是唐寅的伟大之处!中国古代的绘画艺术不讲究透视,没有‘近大远小’之分,是一种独特的艺术形式,但对光学的研究没有西方那么深入、透彻,因此无法发展出anamorphoses。而唐寅突破了传统的限制,居然在画中藏匿了这样的秘密,不愧是一代大师!在他的时代,难以想象他是怎么冒出这种奇思妙想的!”
“我觉得换成球面搞不好还能倒映出更多内容。”路易说,“天知道这幅画里究竟藏着多少细节!也许每一条花纹都是一个动作,而它们合起来就是一套完整的剑谱!”
此起彼伏的感叹充斥了客厅,就连围在玻璃匣子周围的保镖都啧啧称奇,虽然他们并不是很懂这两位“专家”在说什么。齐敬天握住蔺无缺和路易的手感谢他们的贡献,激动得前言不搭后语。
一旦公布发现这份剑谱的消息,必然轰动武林与考古学界。由此产生一个问题,藏在画中的剑谱应该归谁所有?齐敬天是《剑舞图》的所有者,剑谱理应归他,但他不懂武功,孙子齐冲也不擅长剑法,他们留着剑谱也是无用,与其暴殄天物,不如赠予他人。但赠予谁呢?不论何人得到这剑谱,恐怕都免不了一场波澜。
“为了争夺它,江湖上必将掀起腥风血雨。”齐冲深沉地说。
“全部公开好了。”齐敬天爽快地拍了拍老干部保温杯。
“什么?!”齐冲腿一软,幸亏有拐杖支撑,不然他得当场表演倒栽葱。
“我既然打算将这至宝捐与国家,那么画中的秘密当然也该向公众开放。此乃古人智慧,理应惠及后世、泽被苍生,而不是由一两个人独占。”
“老前辈果然深明大义!”
老人这番话立即引来众人交口称赞。齐敬天按了按手,表示他并不是为了这点虚名而将画与剑谱捐出的,而是真心想以一己之力回馈社会。“再说下去未免肉麻了。不知两位专家能否继续研究剑谱?需要什么器材尽管开口,我立刻叫人去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