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醒酒汤的『药』方,就不得不说说宁夏镇明军的传统,那就是喝烧刀子。都说军规不许喝酒,实际上没有几个人遵守,一个个高级将领,都是酒鬼。宁夏镇本身粮食不是很缺,酿酒的原材料不缺,酒的价格也相对便宜,军官们不喝酒才怪了。
倒是寻常的军户,因为价钱的缘故,没有什么机会酗酒。当然,逢年过节,高兴的时候,喝上三两杯,那是必须的。这是宁夏镇的风俗。以前徐家还没有完全落败的时候,一年也能喝上几次的。至于后来落败了,那就不说了。
隐约间,似乎有哭声传来,徐兴夏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仔细一听,发现的确是有人在哭。从哭声来听,还挺悲惨的。他有点诧异的看看徐福庆,有点纳闷的问道:“爹,好像有人在哭?”
徐福庆点点头,苦涩的说道:“是被鞑子『射』杀的几个牧民家眷。”
徐兴夏这才想起来,早上鞑子逃跑的时候,曾经『射』杀了几个牧民,还硬生生的拖死了一个孕『妇』。他当时就是被这一幕刺激得立刻杀出牛角墩的。后来,他将全部的鞑子都『射』杀了,回来的路上,走的是另外一条路,结果没有看到那些牧民。后来,一系列的事情到来,他也就将那些牧民,都忘记了。
又到后来,威镇堡都沉浸在庆功宴里面,大家看到的,都是猎杀鞑子的功劳,至于死在鞑子手里的人,那就没人管了。白天的时候,她们也不敢破坏威镇堡的气氛,有天大的悲痛,都只能是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也只有在这样夜深人静的三更半夜,才会听到她们的断断续续的哭声。人在深夜,总是最脆弱的。
沉默良久,徐兴夏缓缓的说道:“爹,那些牧民……所里没有人去安慰一下她们吗?”
徐福庆叹了一口气,苦涩的说道:“夏儿,没人管他们的,所里有谁愿意去管他们?谁又有能力去管她们?只能怪那些牧民倒霉,不好彩的撞到了鞑子。”
徐兴夏想了想,试探着说道:“其他人……不是军官之类的……有没有人帮他们一下?”
徐福庆摇摇头,感慨的说道:“这年头,谁能管到谁啊?除非是自己家的亲戚,还得是很亲很亲的那种。偏偏他们的亲戚,都基本死光了,他们本来就是一起的。”
徐兴夏悄悄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感觉不太好受。说实在的,他并不是爱心泛滥的人。在前世,他就是一个宅男,能有多大的爱心?他能将自己的仙人掌都养死的。但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的情感,在日常的潜移默化中,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那些牧民,毕竟也是威镇堡的人,就算不是住在威镇堡的里面,也属于平虏千户所的一份子。当时,徐兴夏依稀间,还能记得一两个牧民的面孔,好像是在威镇堡见过的。虽然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交接,总是同一个群体啊!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倒在鞑靼骑兵的箭下,抛下的家眷,却是无依无靠的,真不是滋味啊!
可是,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百户,能做什么呢?几乎什么都不能做。他没有那样的权力,给予那些家眷特殊的待遇。甚至,他无法给予她们一点公家上的安慰,比如说一份稀薄到不能再稀薄的抚恤金。因为,他们并不是正军,就算被鞑子杀死了,也没有抚恤金的。除非是他徐兴夏自掏腰包,否则,所里不可能发放抚恤金给她们。自掏腰包?徐兴夏又没有伟大到那样的地步。
事实上,徐兴夏还能清晰的感觉到,要是『插』手她们的后事,王守禄肯定会出现的。王守禄自认为是威镇堡的实际管理人,肯定不喜欢自己『插』手威镇堡的事务。从晚上的庆功宴来看,小小的宁夏前卫内部,也是错综复杂,盘根错节,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又被人惦记上了。这些人上阵杀敌的本事不咋样,自己窝里斗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王守禄就是典型的例子。
但是,他徐兴夏绝对不能因为窝里斗,就放弃干涉威镇堡的事务。干涉威镇堡,控制威镇堡,甚至是独占威镇堡,都是他的既定目标。这就意味着,王守禄是必须挤走的,甚至,是有必要干掉的。他本来还不准备这么快就『插』手威镇堡的事务,但是,如果有机会的话,徐兴夏也不介意,早点让王守禄滚蛋。
徐福庆当然不知道自己大儿子的想法,只是感慨的说道:“最惨的是马老六家,全家都死了,就剩下一对双胞胎小娃娃,才五六岁,又没有什么亲人,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徐兴夏沉『吟』片刻,下定决心,从现在开始,就干涉威镇堡的事务。或许,这对双胞胎女娃,就是很好的切入点。他向自己的父亲说道:“爹,我想给她们一点帮助。”
徐福庆有点迟疑的说道:“怎么帮助?”
徐兴夏打定主意,有条不紊的说道:“要么,给她们一点钱,或者是柴米油盐之类的,先让她们活下来。要么,是另外找一户人家,安顿一下她们。既然她们都只有五六岁,生活都不能自理,还是另外找个人家安顿下来比较好。”
徐福庆下意识的说道:“要不,接过来我们家?”[]锦衣杀明49
徐兴夏本来的意思就是这样。要让王守禄和自己直接面对,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那对双胞胎女娃,接来自己的家里。她们和妞妞年龄相仿,不需要额外的照顾,只需要提供足够的吃穿用度就好。这一点,正是目前的徐家可以做到的。
只是,他不好直接开口。一方面,是他觉得自己的爱心,被淹没在了阴谋之中,感觉有些羞愧。一方面,是不知道家里人的意思怎么样。毕竟,接受两个女娃过来,总是要花费一些时间和精力去照顾他们的。既然老爹开口,他就毫不犹豫了,点头说道:“也好,干脆接过来住,刚好和妞妞有个伴。”
徐福庆点头说道:“以后冬子长大了……”
徐兴夏摇摇头,委婉的说道:“爹,那是以后的事情,你别说出来,你还担心冬子以后没有媳『妇』吗?”
徐福庆的意思,显然是习惯『性』的思维,觉得将两个女娃接过来,刚好可以给冬子当童养媳。这样的情况在穷人家里很是常见。\拜叛『乱』被镇压以后,整个宁夏,满目疮痍,遍地都是孤儿,不少的女孩子,就被别人抱走,成了童养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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