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生死之交,不止是在于她救过他一次,他们一起患难过几次,更在于,向来多疑的年朝夕愿意把命交到他手上。
但现在她不信他了。
可能是因为他们这种习惯都太久了,以至于年朝夕要取自己的灵药,他居然还会下意识问一句为什么。
年朝夕便笑了笑,淡淡问:“我要取我自己的灵药,还要交代一句为什么吗?”
宗恕便皱起了眉头,似乎被刺到,冷冷地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年朝夕看了他片刻,平静道:“我不会再去你的药庐了,所以那些药材留在那里也就没用了,我想取回来,仅此而已。”
这是第一次年朝夕当着他的面如此直白的说自己不会再去药庐。
宗恕胸口剧烈起伏两下,再睁开眼时,眼眸里压抑着怒色,冷冷问:“你当真不要我诊治了?”
年朝夕:“我刚刚已经说过了。”
宗恕气极反笑,冷冷道:“好!既然如此,我还你便是!”
话音落下,甩袖离开。
他是个高傲的人,比年朝夕更加高傲,他能任由年朝夕刺到这个时候,已经是在忍耐。
但他走到门口,年朝夕见却叫住了他。
有那么一瞬间,宗恕以为她是后悔了。
下一刻,他却听见她说:“六十余年我留下的药材不少,整理出来怕是要花费些时日,这些我都可以等,但有一味药,我现在就要。”
宗恕深吸一口气:“什么?”
年朝夕:“我要七伤草。”
七伤草,于治疗内伤方面有奇效,而且治疗效果非常的快,可以称得上是一味急药。
自正魔之战后,七伤草生长的地方被污染,这东西就变得极为难得,十几年前的时候,父亲的一个下属曾给年朝夕送来过一株。
但因为她的病也不是内伤,她自觉用不上,就直接送进了药庐里。
宗恕突然回过身来,上下打量着她,神情极为难看:“你受内伤了?演武时受的伤?”
年朝夕淡淡道:“不是我。”
宗恕正想问她没有受伤为什么急着要七伤草,突然想起什么,脸色便僵了起来。
年朝夕说:“你只需要把七伤草给我送过来就行。”
宗恕突然沉默了下来。
片刻之后,他缓缓道:“七伤草,我以为你用不上,便用掉了。”
年朝夕看了他片刻,轻笑道:“何时用的,用给谁?”
宗恕闭了闭眼睛:“三年前,阿妍练功出差伤了内府,情急之下,我用给了她。”
年朝夕看着他,半晌,笑道:“宗恕,我的药,你真是用到了个好地方。”
宗恕的神情难堪了起来,却又无从反驳,只能沉默地站在原地,她嘲讽的视线落在他脸上,比直接打他一巴掌更令人难以忍受。
他想说自己并非故意用她东西,他想说当时情况紧急,可他知道无论他如何说,这些在她眼里都不能算理由。
归根结底,他拿她的东西用给了别人。
换做从前,这种事情她不会计较,因为她将药扔在药庐,就是任他取用。
可现在不一样。
宗恕闭了闭眼睛。
年朝夕看了他半晌,终于冷冷道:“我不管你用在何处,现在,我只要一味能媲美七伤草的药。”
宗恕睁开眼,深吸一口气,道:“我将七叶兰给你。”
七叶兰是他亲手种下的草药,修真界几乎已经绝种,他从一丝根茎培养起,至今养了百年。
同样是内伤药,药效是七伤草的几倍不止。
宗恕养到至今,没舍得用过它。
于是年朝夕便笑了出来,淡淡道:“我让魇儿陪你取。”
宗恕闭了闭眼睛:“不必,我会给你送过来。”
他刚刚才恶心了年朝夕一把,年朝夕怎么会让他好过,便故意道:“不止取七叶兰,六十多年过去,谁知道你药庐里用了我多少草药,魇儿记性好的很,她点一点缺了多少,你们药庐也好补上。”
宗恕甩袖而去。
他背后,年朝夕哈哈大笑。
……
第二天,年朝夕带着刚摘回来的七叶兰去找雁危行。
雁危行他们没有住在城内,而是住在月见城外一座死潭旁,住的地方是一座被练成法器的洞府。
她还没到的时候,净妄正试图让雁危行吃药,雁危行拒不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