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动唇角,陆凛手起剑落,很快便将其余狼的命都取了,而后他来到井边打了桶水将剑上的血冲洗干净,收回剑鞘,顺便把手也搓洗一番。
余光扫过后院墙上有过碰撞破坏痕迹的狗洞,陆凛转身走进屋子,瞥了一眼两具让人直反胃的尸体,旁边散落着破破烂烂的铠甲。
以为是个人就能训狼?
凤眸中划过一抹嘲讽,男人破开地窖的锁,丢了一袋银子在旁边,取走其中三罐腌晒好的干梅。
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带着几个护卫赶来接应他的温嘉誉。
见他只是身上有点血,没缺胳膊少腿,对方松了口气,话也没说,直接转过身要带着人回去。
“把酸梅带给温嘉月。”
将手里的包裹丢给温嘉誉,陆凛飞身上了屋顶,眼看着又要消失。
“你又去哪?”
从容地将东西接过捧进怀里,他运起内力提了声朝那已经很远的背影吼了一句。
“点兵。”
男人低沉的嗓音远远地传来,尽管不响却有一丝让人心颤的肃杀。
这仗越早开始便能越早结束,往后天冷下来,对西戎不利,对他们也没多少益处。
最重要的是他得赶在孩子出生前,最好是年前就班师回朝。
温嘉誉带着梅子回去的时候,嘉月正坐在窗边紧张地望着,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都未曾动过,身子已然开始发酸。
“他没事,如今大约已在东郊城外点兵了。”
不等焦急担忧的少女开口,温嘉誉便先宽慰,将手里的包裹打开,三个罐子依次排在嘉月面前。
“可他只是千户,如何轮得到他——”
后面的她没有说,尚算冷静的嘉月不难想到原因,小脸上的神色由原本的困惑和不安转变成苦涩。
而温嘉誉只在心底低叹口气,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头,打开其中一个罐子,将它捧到她面前。
“就算陛下有心给他加官晋爵,但无功业,又如何堵得住天下的悠悠之口?”
“他那样的人,要什么不得堂堂正正的?”
“当然娶你这事除外。”
不仅不磊落,还卑鄙至极。
温嘉誉的情绪一时也有点复杂,末了他将罐子放到桌上,伸手掏了一个吃。
嘉月没说话,她一个接一个地将梅子往嘴里送,从无间断,明明温嘉誉酸得五官都变了形,她却好像没有感觉,反而觉得还不够,根本盖不住心里那阵酸楚。
是啊,他要官爵,要给自己,给父母正名,或许还有些仇要报,大长公主私生子的身份除了被人诟病,什么也做不了。
那这些事都结束了,他们的日子还能回到从前吗?
嘉月的眼眶隐隐犯了红,氤氲着一份茫然和无措。
午膳用完,她午休醒来后,父亲和大哥温嘉辰也来了府上,正在前厅吃茶小憩,她在秋玉的服侍下整理好衣衫,梳洗过后便赶了过去。
温禾承这一年的确苍老许多,鬓边白了大半,嘉月每每看到眼眶便忍不住泛酸,觉得自己不孝。
“阿月,爹爹和嘉辰明日便要启程回京,你与我们一同回去可好?”
中年男子每次见到肖似亡妻的女儿眸中都会先有几分恍惚,而后便习惯性地移开视线,只温柔地看向她的头顶,为她理一理鬓发。
而未曾起身,一直在优雅品茶的温嘉辰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面对面站着父女二人,又淡淡收回。
唇角微动,竟似有过一抹讽刺的笑意,不知对谁。
只不过被茶盏掩盖,无人发现。
“我......”
嘉月垂下眼帘,嗓音软糯不定,一时有几分犹豫。
原以为西戎退了便是结束,如今才知不过是刚刚开始。
尽管留与不留结果都是要回京城,但对她来说又有所不同。
嘉月虽不愿给陆凛增后顾之忧,却又做不到完全将他放到一边,不想不忧。
“阿月,虽是夫妻,但不代表你们始终要在一处。”
“他有他的战场,你也莫要忘了自己身上的因果。”
就在少女被一团迷雾缠得辨不清方向,举棋不定时,温嘉辰的声音像是冰冷又锐利的刀,将她眼前劈得干干净净。
前路尽显。
“父亲,女儿明日会随你们一同回去。”
后退一步,嘉月朝温禾承福身行礼,眉眼间有了不同以往的清澈,温柔却坚定。
她差点又要围着陆凛转了。
他有他的目的,而她也并非无事可做。
如今寻着父兄,便该学着不再依赖,去面对自己的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