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榻上的少女哑着嗓子轻声道。
她没有看哥哥手里的肚兜,只用帕子将被泪水打湿的信纸小心地擦拭,叠起,装回信封。
有些东西脏了还可以用,而有些强留下来只是在膈应自己。
“是。”
她们异口同声地应了,秋玉上前用双手接过温嘉辰手里的肚兜,离开屋子。
嘉月不想留,并不代表想看着它在自己眼前被烧得一干二净。
“阿月,任何人都不值得你如此。”
双手负在身后,温嘉辰看向用木栏围起的墙角,团团正蹲在柔软的垫子上啃着菜叶,两只大耳朵格外精神地竖着,时不时地动一动。
她与太子养的那只兔子死后,他见她郁郁寡欢,便问她要不要再养一只更好看的小白兔,而那时的阿月想也没想便摇头,说自己以后不会再养了。
或许只是那个让她有所改变的人不曾出现罢了。
“大哥,年后你便要成亲了,若是大嫂听到这些话定会伤心的。”
“这世间不止有他值得我如此,娘,你,二哥,孩子,爹爹,皇后娘娘,陛下,太子殿下,或许日后还有其他人,都值得。”
嘉月的嗓音软糯清甜,却又透着坚定。
这是她第一次否定大哥说的话。
父亲忙碌,温嘉辰作为长兄,懂事的比他们早,知道的也比他们多得多,但他从不曾向她多说半个字。
嫁给陆凛前,嘉月头顶的天有大半都是温嘉辰撑起的,没有让她见着半分乌云。
她原先喜爱又敬畏着大哥,现在依旧如此,只不过她更盼他能和嫂子心意相通,不再这样冷冰冰的,对诸多世事皆是一副淡漠无关的姿态。
西戎的最后两个部落投降后,这场持续半年的战事在离新年不到十天的时候彻底结束。
秦国大获全胜。
秦绥帝是近千年来第一个实现中原,塞外大一统的帝王,被无数史官记录在册,自此名垂青史。
而这些笔墨里,自然也少不了助他开疆拓土,吞并西戎的功臣,陆凛。
只不过他根本不会想这么多,将后续的事都安排完,陆凛便不顾身上还未痊愈的伤,骑上汗血宝马,独自一人连夜赶往京城,几乎不眠不休。
大军押送俘虏和罪臣,少说要在路上走一个半月,而他一人一骑自然快上许多。
日夜兼程,或许能赶在年前进京。
想着,披星戴月的男人又猛地扬起马鞭加快速度。
挺拔的身影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风尘仆仆,唯独那一枚束发的玉冠在月色下流转着莹润明透的光泽,干净如新。
这是嘉月送的。
第50章晋江独家拿刀
陆凛行至云州安县时,离新年还有不到五天。
但他赶了许久的路,每日最多休息三个时辰,已然十分疲乏,想要在年前回京几乎不可能,再加上这两日太阳穴跳得厉害,头疼难忍,他不得不停下,在郊外的林子里休整。
将几根断枝丢进火堆,火光跳动,“噼里啪啦”的炸裂声在这林中幽幽回响,平添一份压抑的静谧,以及一丝阴森的诡谲。
男人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里细细长长的树枝,时不时地拨两下火堆,幽邃的瞳孔里倒映着忽明忽灭的火光,看不透情绪,眼尾那抹弧度却越发凌厉。
他的俊脸亦有几分罕见的苍白。
自幼练出的洞悉力十分敏锐,此刻也变得异常强烈,周遭有无数双眼睛在窥伺着他,蠢蠢欲动。
林子里的气氛越发凝重,一触即发。
而陆凛的一举一动始终从容,好似并无感觉。
趁他病要他命,他们有备而来,时机也抓得不错。
然而知道他没事,只是将计就计的人不多,与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不可能泄密,西戎那边也被控制得死死的。
所以京城里不止乔氏一个该被剥皮抽筋。
放长线钓大鱼,没想到钓上来的还不止一条。
只可惜最后一丝新年前进京的可能没了。
林中鸟儿惊起的一瞬,陆凛唇角微动,但这抹笑意未及眼底,凤眸里的漆黑疯狂蔓延,戾气四散。
他陆凛眼里只有战,没有怕。
刺客像是被诱人食物吸引来,狰狞凶恶的黑色蝙蝠,瞳孔在这夜色中闪动着血光,从四面八方扑来,带着将他撕咬殆尽,巨浪般汹涌猛烈的杀意。
不下一百人,可以说是倾巢出动,不要他命誓不罢休。
一身镶金边的黑色锦衣的陆凛被团团包围,杀红了眼睛。
对方采用人海战术,丝毫不防守,一个劲地施展搏命杀招,只为取他性命。
而陆凛表面攻,实则防,尽管不知不觉间已伤痕累累,但因着一身黑衣,除了衣衫破烂些,看不出红色,就像个不会流血,不会迟钝恐惧的铁人,让围攻着他,人数却渐渐变少的死士们急红了眼,来势越发凶猛,也逐渐没了开始的默契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