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仍处于半恍惚的状态,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毫无防备。那根发簪结结实实地扎在了他的颈部,他先是感觉一痛,随即又用一种麻痹感顺着血液的传播向周身扩散。这感觉来得极快,只两三秒钟的时间,他的力气便像被抽光了似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来。
女孩重获自由,她慌乱地退出两步,眼看着那年轻人倒在自己面前。片刻后,她才猛醒般大喊:“来人哪,救命……”
慌乱逃生的人们并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现场黑乎乎的也看不分明。女孩的这两声喊叫非但没能召来救兵,周围的一些人反而惊恐地逃避开去。直到一道手电光柱照射过来,才稍稍驱散了女孩心头的恐惧。
一个身影跟在手电光后面,瘸着右腿渐渐走近。他先是看到了女孩,然后又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年轻人。而女孩这时也认出来人正是刑警队长罗飞,她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了,泪水夺眶而出。
“他就是那个凶手,他就是那个凶手。”女孩指着躺倒的男子哭喊道。
罗飞的脸上写满诧异,他半蹲到年轻人身边,用手电查看着对方的伤势。很开他便发现了那根发簪,明白这才是真正致命的所在。罗飞立刻问女孩:“这是你的簪子?”
女孩先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并且答非所问地告诉罗飞:“这簪子里有毒!”
罗飞吃了一惊,再看年轻人的颈部伤口,果然是乌黑乌黑的极不正常。而后者此刻已气若游丝,他从那女孩身上转过目光,看向罗飞,然后又吃力地伸出一只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
罗飞伸手和年轻人相握。后者长舒了一口气,他长久地看着罗飞,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又始终不能开口。
罗飞知道对方为什么无法开口--年轻人不能让那女孩听出自己的声音,那是他珍藏在心中的最后的秘密。
片刻后,罗飞的手心用力一握,同时他认真地说了三个字:“我明白。”
年轻人欣慰地笑了。能在这个时刻听到自己的对手说出这三个字来,他感到无比的欣慰。
他究竟想说什么?罗飞又明白了什么?这些反倒并不重要了。
年轻人的气力将尽,他的眼皮渐渐耷拉下来,不过在阖上前的一刻,他又再次勉力睁眼,最后看向了不远处的女孩。
女孩的目光与年轻人对上,她往后躲了半步,神色既恐惧又愤怒。年轻人便无力地将目光收回,这次他再次阖上眼皮的时候,终究不能再睁开了。
罗飞仍然紧握着年轻人的手,他的喉口有种酸涩的感觉,心胸间也沉甸甸地似压着块大石头。他追捕了半生的对手,此刻终于彻底倒在了自己面前,可他却不能感受到半分的喜悦。
良久之后,罗飞才想起要问郑佳:“你是怎么遇上他的?”
“全靠牛牛。”郑佳指着脚下的那只导盲犬说道,“这几个月来我一直给它做特别训练,今天真的派上了用场。”
“特别训练?”罗飞显得不太明白。
郑佳便进一步解释说:“我托人找来了他在监狱里留下的衣物,然后对牛牛进行了嗅闻训练。今天听说他也会来,我就把牛牛带过来了。牛牛果然在人群中把他找了出来。”
罗飞点点头,心中了然:原来是eumenides混入人群的时候,被牛牛闻到了熟悉的气味。牛牛顺着气味寻找,便指引郑佳发现了年轻人的踪迹。这一切冥冥因果,竟真的似有天意一般。
郑佳这时也蹲下身来,她抱着那只导盲犬,有些嗔怪地说道:“牛牛啊牛牛,刚才那个坏人呢欺负我,你怎么没有帮我呢?”
牛牛“呜呜”低叫了两声,也不知听懂了没有。片刻后它挣脱女孩的怀抱,来到了那年轻人的身体旁,它用前爪搭住年轻人的心口,鼻子在对方的脸上嗅闻着,眼睛里流露出的却是恋恋不舍的温情。
那狗和年轻人早已熟悉,它甚至会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半个主人,可它永远也不会明白,那人为何会躺在了这里……